前些年,有次母亲神神秘秘的给我打来电话,说孙老头死了。我心中五味杂陈。
他像一位亲人呵护过我,像一位玩伴陪伴过我。于我来说,他是长辈,又是朋友。
听母亲说,他去世,是村里料理的后事。虽没有太隆重,办的还算妥当,镇上不少还在苟延残喘、生命力惊人的老人都去参加了葬礼。有的是赶热闹,捧个人场,也有真心去送送他的,不少老人都落泪了。
我向母亲询问原因,才知道他原是当过镇长的。镇上的孤儿院、养老院以及那条主干道是他一手操持修建起来的。可以说,没有他,窑水小镇还是个"世外桃源",与世隔绝。
八十年代平反,他的身份终是明白了许多。发展经济,镇子要整改,用人之际他毛遂自荐。许是他走了狗屎运,先在村里混了个干事,几年间一路平步青云做到镇长。
他带领大家伙儿发展村镇经济,建成了几个陶瓷厂,修建公路,将镇里的陶瓷、煤和农产品出口到了外地。
九十年代初,他自己辞去了工作,依旧靠拾荒维持生计。后任镇长给他争取的补助,他一个子儿不留全部捐给了孤儿院。
我向母亲探问他不娶亲的缘故,她只是模模糊糊说了两句。孙老头放心不下孤儿院的那些孩子,舍不得这个镇子,毕竟他一生的心血都在这里。人的精力和能力终归有限,鱼和熊掌不可兼得。
离乡的鸿雁,飞着飞着就到了生命的尽头。
老头子说过,男人得活的轰轰烈烈。因这话,我还怼过他。想是那时年轻,不知好歹。
现如今,外祖父和孙老头都逝去好些年了,不晓得他俩还能不能在路上碰见,促膝长谈。
镇上的主干道翻修了几遍,来回折腾,铺路的材料变来变去,模样一如从前。镇上传出以房换楼的消息后,村里一下子建了十好几座,不少人住进了楼房。从前热热闹闹的棋场也因着老人们的更新换代冷冷清清。
废弃的旧铁道旁,卖小菜的店前也是门前冷落鞍马稀。几次看到老板娘和大叔手里拿着包子,啃得正香,也不知他们会不会想起那个经常来要碗热水的孙老头。
又是一年,叶子黄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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