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到美国的时候,在一位同学家做客。他是个既英俊又有才气的男人,却娶了才貌都远不相配的女子,尤其令人不解的,是他竟然抛弃了在国内交往多年、早已论及婚嫁的女朋友。
卧室的墙上,终其一生。
每小我 都有他自己的心灵世界,在那心灵的深处,不见得是婚姻的另一半。
有位飞黄腾达的朋友对我说:“我一生做事,不欠任何人的。对父母 ,我尽孝;对朋友,我尽义;对妻子,我尽情。如果有什么亏欠,我只欠了一小我 ——我中学时的女朋友。她怀了我的孩子,我叫她去堕胎,还要她自己出钱,我那时候好穷啊,拿不出钱。问题是我不只 穷,并且 没种,我居然不敢陪她去医院。”
他长长地叹了口气:“到今天,我都记得她堕胎之后惨白 的脸,她从没怨过我,我却愈老愈怨自己……”
他找了她许多年,借朋友的名字登报寻人多次,都杳无音信。
怪不得日本有个新兴行业,为顾客找寻初恋的情人。据说许多恋人,隔了六七十年,见面时相拥而泣,发觉 对方仍是自己的最爱。
有一天,接到一位长辈的德律风 ,声音遥远而软弱 ,居然是母亲十多年不见的老朋友。
母亲一惊,促 忙忙由床上爬起来,竟忘了戴助听器,有一句没一句地咿咿呀呀。
我把德律风 抢过来,说有什么事告诉 我,我再转达 。
德律风 那头的老人,语气十分平静:“就告诉 她,我很想她!”
过了些时候,接到南美的来信。老人的孩子说,他母亲放下德律风 不久,就死了——脑癌!
战战兢兢地把消息告诉 母亲。80多岁的老母亲居然没有立刻动容,只叹口气:“若干 年不来德律风 ,接到,就知道不妙。她真是老妹妹了,从小在一块,几十年不见,临死前还想念 着我。只是,老朋友都走了,等我走,又想念 着谁呢?”
母亲转过身,坐在床角,呜呜地哭了。
是不是每小我 心灵的深处,都藏着一些人物,随同 着欢欣与凄楚,平时把它锁起来。自己不敢碰,更不肯 外人知,直到某些心灵澄澈的日子,或回光返照的时刻,世俗心弱了,再也锁不住,终于人物显现 ?
会不会有一天,当我们临去的时刻,才突然发觉 一生中最爱的人,竟是那个已经被遗忘多年的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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