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回到了宅子,馥郁花香袭来,带着彩圈的陽光洒在他的院子中,满眼的草药朝他轻轻点着头。那是他为了与她有配合 话题,种在自家宅子中的各色草药。
而后 小姑娘欢快 的笑声叉涌现 了,她从他屋里跑出来,捧着白花花的银子,庆幸着,“今天我将那些人引去了衙门,他们被绑了,六百两银子还给你。”
他失魂落魄地望着她,良久 才回了个“好”,叉带她进了屋,同意她留下来做些杂工。
她很机灵,做事叉快叉合他心意。
他洗脸要四分热的水;玉佩要悬在肚脐偏右三寸的位置;墨里要加三滴花蜜;夜间戌时便要灭灯人眠:桌上必须 通宵 亮一支小油灯。
他从不支使她做什么,她却面面俱到地为他做着看到的看不到的一切。
她在他屋子里插上一枝桃花,每日一换。小姑娘见着他时的眼神都是晶莹剔透的,他早就瞧出她的心意,趁着一日在院子里作画时便唤了她过来。
“你多大了?”他垂头 描着山水,并没看她。
“十七,五月初十生,并未许配人家。”小姑娘亮着一双眼睛。
他嗯了一声,在画中山头添了一座亭子,又道:“我得提醒你,我这一生爱的只有柳月茹,就算娶不了她,我也不会再娶别人。”
“那你为何这般爱她?”小姑娘歪着头,目不转睛地盯着他。
他这才徐徐 抬起眉眼,目光遗失在大片的春日中。为何?他将自己的前半生回想 了个遍,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。忘情丹也不是一点作用没起,他将他的初心给忘了。
5
他近几日总是做同样的梦,雷电震天的雨夜里,少女爬上他的腿,缩在他怀中,嘴里叫他:“鸡鸡鸡”
梦中的他知道那是自己心爱的姑娘,醒了之后却喑骂,鸡什么鸡,他明明玉树临风怎么会像鸡呢。
再一日,照样 那个梦,总爱缩在他怀中的少女终于说了句完整的话:“鸡鸡鸡,鸡哥哥,娘亲说天上打雷,就是 皇皇皇,皇上在想我了。”
他揉着她的发,满是心痛道:“你一定不要嫁进宫里,不然 ”
不然 一个口吃的妃子定是要受一辈子冷落,枯败在世人不知的角落里。
他觉得心头仿佛有刀子在割,痛得溢出了泪,猛地睁了眼,便见窗外雷雨鸿文 ,咆哮 的风压得桃树弯了腰。
他这才蓦地一惊,急促 地披上外衫,衣带都顾不得系便往外跑。柳月茹最怕打雷,尤其打雷叉下雨的夜晚,以前都是他一到雷雨天便摸进她的房中,带各类 会作声 响的小玩偶 给她。
他跌跌撞撞地跑在大雨中,头顶是幽蓝的闪电,在天上裂着可怖的深纹。却在还未到御毒司之前遇上了一队人马,打头的是两列玄甲侍卫,跟在后面的是十几个白衣医官。
柳月茹是唯一一个不戴面具的,她晶莹的面和红艳的唇在雨中特别 惹眼。
“月茹!别怕,我不会让他们将你带走的!”姬尧上去一把扯过掌司大人的手,紧紧地把她护在胸前。
将他推倒在地的不是别人,却是柳月茹。她气恼地瞪着他,声腔嘶哑:“你疯了吗姬尧!皇上中了毒,我司奉旨人宫,若是误了时辰,就是 十个脑袋你也赔不起!”
那群人冷漠地从他身边走过,脚下踩起的雨水溅到他的眼里,他匍匐在冰冷 的水湾里,目光倔强地追随着那条白色的影子。
她在不知不觉间变了,他却仍把她看成昔时 的少女,以为她会畏惧 雷雨,便像个傻子一般跑来做些丢人现眼的事。她变的,怕是还有曾经的那颗心。
他似丢了灵魂 ,回到宅子。远远地迎来一人,吧唧吧唧地踩着水湾,撑一把油纸伞到他头顶。
他偏头看,穆文锦白嫩的脸上满是关怀 ,一边抬手替他提着凌乱的衣衫,一边扑簌簌地落着泪:“令郎 莫要这般作践自己,她既已决意不合 你往来,你也该多看看眼前人才是啊!”
他点点头 ,是啊,他真该多看看眼前人,不然 自己何时死在她手上怕是也不知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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