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93年夏季对我们小镇中学来说是异乎寻常的。史无前例,两位女孩儿分摘中考冠、亚军:柳第一,我以五分之差屈居第二。乡村的女孩儿上学的本就少,能上到初中并有如此造诣 的更是凤毛麟角。因而,这一年,柳与我拥有相当的知名度。自然,没有谁注意总分比我少了近三十分,位居第三的建军——一位矮小、缄默 的男孩儿。
柳读中专,人人 包孕我都羡慕不已,这意味着她可以不消 交 学费,还可以每月拿津贴,更重要的是她已经高枕而卧 地捧着“铁饭碗”了——这是其时 的农村人一生最大又最难企及的梦想。柳以她的第一获得了那惟一的名额,我和建军则负笈远行一百多公里到县城读高中去了。
巧得很,我与建军又在同一个班。按全县中考造诣 排学号,我4号,建军25号。高中的课程有些难,特别是理科。月考的连连失利弄得我信心大减,我越来越偏科以至潜意识里放弃 了理科,分班时顺理成章地进了文科班。同样因理科脆弱而进文科班的建军却一直稳中求进。从高一开始他就经常被值班老师当成小偷误抓,因为我们就寝时他躲着巡查跑到校园路灯下看书、做习 题,周末我们逛街郊游时他却在教室埋头苦读。柳的校园生活可自在多了:从来不消 为学业担心 。她尽情唱歌跳舞,下乡考察,挥洒青春。
1996年高考,我被南昌大学录取,建军北上就读中国人民大学,柳中专卒业 分派 在镇政府从事着一份本地 人羡慕的管帐 工作。我们三人又成为本地 父母 的话题。
大学四年,是我的流金岁月。我由一个怯怯的、逛街不知红绿灯的乡姑,逐步脱胎为自信、乐不雅 、开朗的现代女孩。但我大量 的时间是在忙着做家教,加入 社团 运动 ,以至于学业受到了疏忽 。大一、大二时我还与建军通信,他迟疑 满志地准备读硕、读博,大段大段地谈他的专业,打德律风 去他宿舍,十有八九被告诉 在图书馆,逐渐地我们联系少了。这期间柳的来信少了飞扬的青春快乐,说的都是单位 里的是是非非,她说她爱情了,分别 了,又爱情了,结婚了。
临近卒业 ,我在浙江 东阳找了一份教书的工作,五月底面试后我顺道回了趟小镇。柳已脑满肠肥 ,却没有做妈妈的幸福光彩 ,因为机构精简,她已经下岗近三个月了,只靠丈夫微薄的薪水艰难度日 。而小镇此时随处 传扬着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:建军将留学德国。几年之后,建军将以归国博士的身份衣锦还乡。而我,终其一生将是一介普普通通的教书匠。至于柳,在那闭塞的乡镇,命运也许更坎坷。青春的七年,可以创造 出多大的不合 ?决定人的命运的因素,不是起点,不是机遇,而是始终如一的执著——很简单但能做到的人却很少。
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