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见到佟平,他已经14岁。佟贵也老了。他像个刑满释放的罪人,灰头土脸地立在她跟前。
他说,那什么莹死了,肝癌,晚期。为了治病,房子车子都卖了。连同他的股票,金条,表,全没了。
他说本来他不想回来的,可让佟平跟着他在外头受苦,他不忍心。
他把佟平当个东西往她跟前一推,说这是你儿子。
按说她应该哭倒在佟平面前。可是并没有。
她呆呆地看着这眼神并不友好的孩子,像研究一个新买回家的、还不知道怎么使用的机器。
可,虽然没有母子相认的喜极而泣,没有血浓于水的激动不已,理智上,她知道,这就是她怀胎十月产下的孩子!是她曾于无数个夜晚为之肝肠寸断的儿子!
于是她咬着干裂发白的嘴唇,艰难地喊了声:“平平!”
哪知道这孩子倒摆起了臭架子。他眼皮都不抬一下,冷冷道:“要我跟你一起过,那你得让我爸也住进来。我要跟我爸在一起。”
就这样,他们重新开始三人行,好像接起了那十年前断掉的日子。
只是他们父子不知道,沈如英同时还做了一件事:和瘸子分手。
在佟贵父子回来的第三天,她跟瘸子说:“我丈夫儿子回来了。我的家又圆了。你别再来找我了。”
瘸子什么话也没有说,悲伤地离去。他比平时跌跛得更厉害了。头发稀松,弯腰驼背,穿一身脏兮兮的粗布衫,就像她在电视里看到的《巴黎圣母院》里的敲钟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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