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大概就是残疾人对残疾人的惺惺相惜和共鸣吧。
赵建国不懂诗歌,也不懂童秀为什么会喜欢一个脑瘫,但每次童秀说话的时候,他都会让自己看上去听得很认真。
而且童秀不是一个书呆子,她已经靠着自己的手工艺品开始赚钱了。
她把制作精美的针织包包,针织发夹等要么放在网上卖,要么托人带到县城卖,赚的钱足够养活她自己。
这些他之前都不知道,别人一提起童秀,都是带着惋惜的口吻说:啊,是那个老童家的瘸子闺女啊......
赵建国见童秀整日窝在家里不出门,便想着带童秀出去转一转,晒一晒太阳也是好的。
可谁知童秀父母一听,头摇得像个拨浪鼓,直说:“千万不要,千万不要。”
可问原因,他们又不说,可把赵建国急得半死。
赵建国只是想着童秀辛苦做的针织品拖别人拿去卖,还不如她自己去卖更划算,还省了一笔钱。
可童家父母不同意,童秀听后也一直低着头不说话,身体还不由自主地反抗。
直到有一天,童秀的表姐来找童秀拿手工绣品,赵建国便提了一嘴说让她着童秀一起去集市卖。
结果童秀表姐脸色立时一变,连连摆手说:“可别了,我之前带过的,但是,唉,总之那一次之后,秀秀再也不愿意出门了,也怪我。”
童秀刚开始做手工针织的时候,就主动要求和表姐一起拿去集市上卖。
那天,童秀起的特别早,特意把自己收拾的漂漂亮亮的,两个人坐着童父的三轮车去了集市。
就是那一天,童秀遭受了很大的心理阴影。
路边有小孩直接说:“你们看,她怎么这样走路,好像是怪物。”
然后一群小孩在后面跟着童秀,边学着她走路的姿势边说着:“怪物来了,怪物来了......”
孩子的话天真到不加任何修饰,明晃晃直白地说出来就显得更加伤人。
童秀听着,双手紧紧握着双脚,加快了步伐。
可刚好是赶集的时候,街上人特别多,后面的人不停催促她,前面的人一下没注意也会踩到她。
等终于找到地方卖东西的时候,童秀整个人狼狈不堪,头发被汗水打湿,凌乱的发丝黏在脸上,衣服袖子也被弄得脏兮兮的。
那时摊子还没摆好,只放了个小音箱在旁边,想着吸引人过来看。
结果这些种种准备,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身残志坚的残疾人带着音响准备乞讨了。
旁边有人同情地说:“可怜哦,来,给你点钱。”
童秀还没反应过来,5毛钱就出现在她脚边。
登时,童秀整张小脸都红了,握着小腿的双手都急出汗了,忙结结巴巴地说:“不,不是,我不是要饭的,我,我,摆摊卖东西呢。”
刚好表姐把摊摆好了,一回头就看到童秀躲在小角落里默默擦眼泪。
最后童秀东西也不卖了,一直嚷嚷着要回家。
赵建国听完后,第二天直接把童秀往小面包车里一放,带着童秀向集市里赶。
童秀面上一阵惊恐,瞪大着眼睛,里头蓄满了泪水,嘴里不停说:“不要,我不要去,我不要。”
但是赵建国就像没看见一样,没有理会童秀。
到了集市后,赵建国把童秀抱下车,不一会,就有小孩带着好奇的目光看着童秀,童秀塌着背,低着头把头缩进外套里。
然后她听见赵建国说:“小崽子,不知道残疾人啊,不知道就出去问问你爸妈。再说,小心我揍你!”
说罢,还冲那几个小孩挥动了下拳头,小孩被吓得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。
童秀原本双手握着小腿不敢走,那些围观小孩散了后,她才一点点迈开步子,左脚走的时候,整个左边身子也跟着大幅度地动了起来,然后右脚走。
她已经有很久没有出来看看了,一向略显呆滞的眼睛,在此刻,显得格外灵动,这里看看,那里瞧瞧。
看她走得慢,赵建国一把背起童秀,边走边告诉童秀这是什么,那是什么。
童秀把头靠在赵建国肩膀上,听着他的声音,心内涌现出一片柔情。
赵建国的背很宽,很厚实。瘦小的童秀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贴在赵建国背上,听到了他心跳的声音,一下一下,扑通,扑通,越跳越快,好像跳进了童秀的心口里。
周围的人看着这对怪异的组合,都频频回头看着他们。其中有赵建国的熟人,他们面带挪揄,相互挤眉弄眼的。
童秀被看着浑身不太自在,想下来自己走,她刚挣扎了一下,哪知赵建国把她箍得更紧了。
然后偏过头,对她说:“没事,我在呢。”他的双手把童秀往上颠了颠,背得更稳。
他慢慢走到熟人面前,看着他们目光带刺地说:“看什么看,没看过背媳妇逛街的啊。”
童秀在听到“媳妇”两个字的时候,面色微微一红,脑子里似有无数烟花砰然绽放。
那天的集市之行很顺利,回来后的童秀特别开心。
在那之后,童秀也不抗拒出门了,整个人也变得恣意和开朗起来,无意间还会展现出少女的明媚和娇憨。
童秀说赵建国身上有她想要的爱情的味道,无论在哪里,只要她一叫他,他一定会说:“我在呢。”
童秀父母知道后,对赵建国更好了,还会主动教他一起打理果园的事务,当成亲生儿子般对待,每个月还会给他一笔生活费用。
童秀说想去看看晚上倒在河里的星星,赵建国就带着她去。
星星铺在清澈的河里,随着水流晃荡着,童秀觉得自己也像着星星一般,沉浸在赵建国的怀里,晃荡得厉害。
月光照在他们交叠的手上,温柔又缱绻,赵建国低垂着眼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就在一切越来越好的时候,有一天,赵建国说他哥哥受伤住院他要回去看看。
这一去,第二天人就联系不上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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