读到宋朝的《文苑精髓》中的《枕中记》,以为长短常有趣的故事。
有一个卢生骑马要到于田去,在邯郸的旅店中碰着一位羽士吕翁。羽士看卢生感叹不止,就问他为什么叹气。
卢生说:“士之生世,当立功树名,出将入相,列鼎而食,选声而听,使族益昌而家益肥,然后可以言适乎。吾尝志于学,富于游艺。自惟当年轻紫可拾。今已适壮,犹勤畎亩,非因而何?”卢生说完后,眼睛昏花想睡觉。
当时主人正在蒸黍。
吕翁从囊中找出个枕头给卢生说:“子枕吾枕,当命子荣适自志。”
谁人枕头是青瓷做成的,双方开了洞,卢生睡在上面,看到那洞口逐渐加大,变得清朗。就举身走进去,回抵家里。
由此,卢生娶了瑰丽的富家女,考长进士,从渭南尉做起,官升得很快,先转升监察御史,然后出典同州、陕州、汴州,河南道采访史,京兆尹,御史中丞,河西道节度,转吏部侍郎,迁户部尚书兼御史医生——一时之间,权倾当朝。
他的权位为宰相所忌,用谣言中伤他,被贬为端州刺史。但过三年又被征为常侍,再升为中书门下平章事,和中书令萧嵩、侍中裴光庭配合执掌国度大政十几年。
厥后又被诬陷和边将勾搭图谋不轨,被捕下狱,被捕的时候他畏惧不测,叮咛老婆说:“我家山东,有良田五顷足够糊口,何苦来求官禄?此刻弄到这个下场,想要穿粗拙的短衣,坐青马在邯郸道上走,已经不行得了。”遂拿刀自杀,被救。
几年后,天子知道了他的冤情,再追封他为中书令,再封为燕国公,从他做官以来五十几年,“性颇奢荡,甚好佚乐,后庭声色,皆第一绮丽,前后赐良田、甲第、尤物、名马,不计其数”。
他生了五个儿子,都有才华,不单全做了官,娶的都是天下望族之女,孙子有十几个。
他晚年害病,官府问候的人接踵于阶梯,名医上药,无不至焉。要死的前一天晚上,他还上疏给天子略述了生平,写完后就死了。
卢生伸了懒腰打哈欠醒来,发明本身还在旅店,吕翁正坐在旁边,主人煮的黍还没有熟呢!看看周围确定还在旅店里,遂跳起来问:“这是梦吗?”
吕翁说:“人生的适与不适,也就像这样了。”
卢生叹息很久,说:“宠辱之道,穷达之运,得丧之理,死生之情,我此刻都知道了。”
读《枕中记》令人感伤良深,尤其“主人蒸黍未熟”一句最让人惊心,黍还没蒸熟,一小我私家的生命已经是大起大落无数次了,出格能由小小的黍感觉到人在空间的眇小,以及在时间中的短暂。
佛陀在《大般涅槃经》中说:“一切众生,寿命不定,如水上泡。”佛陀在《随处经》中说:“前程不还,则属后裔。人命在呼吸之间耳。”
人命的朝夕在宇宙大情况中,只是呼吸之间,地球在佛的眼中成、住、坏、空,整个消失也只是一霎之间,一小我私家如果不能认清这一点,汲汲于名利权威的追求,不能舍下庸俗的享受,那么比及黍煮熟的时候,转身一望,连安居乐业的地址都已经灰飞而散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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