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要怎么说呢。
在我开始对异性感兴趣的启蒙阶段,大我7岁的冷倩成了我幻想的对象。
以至于我在她身边,没法接纳同龄的女孩。
直到我离开她,才开始懂得,同龄女孩的可爱。
有时回想起来,在海口的日子,真的是我人生里最春光明媚的日子。
因为宝仪改变了我。
我妈说的。我爱笑了,有了正常的社交。
很少有人年少的时候,一眼看到未来的。
但我看到了,觉得可以和宝仪一辈子这样天真到老。
然而,一切美梦在我们到上海上大学之后,开始破裂了。
我爸出狱了。
他患了严重的肾病。他知道我人在上海,打电话来让我去看看他。
我说,你不是还有儿子,何必找我?
我爸就在电话里哭了。
我这才知道,他的第二个孩子,两岁的时候就夭折了。
我还是去看了他。
怎么说也是我爸。和我印象中飞扬跋扈的样子,相差得太远了。
他躺在病床上,瘦得只有一把骨架子了。
冷倩只请了一个护工照顾他,显然也不太认真。
冷倩知道我来看过我爸, 随后就从杭州找来学校了。
她是带着协议来的,让我放弃继承权。
我说,我爸还没死呢!
她说,这不是快了吗?
我说,他最后这点日子,你要好好对他我就签。
冷倩就笑了。她说,你别后悔。
我看着她的表情,真不知道自己当年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蛇蝎一样的女人。
我说,现在是法律社会。
她说,放心,我比你懂。
那天我就在她车子里谈的,不欢而散。结果,我下车的时候,让同学看到了。
很快传到了宝仪的耳朵里。
我很怕宝仪知道冷倩的存在。
因为冷倩就是我的一道耻辱,一道深深的疤。
但我必须承认,冷倩是个有能力的人。
我爸的公司让她经营的规模大多了,也正规多了。
我爸算是吃到时代红利的人,运气多过才能。就像宝仪她爸九几年就拿上大哥大,可等到后来产业化一上来,也就只有开个小店的实力。
他们没能力把公司搞成规模化。
我爸没有实权,可他股份还在。他要是走了,我是有权分的。
其实,我不是在乎那些钱。
我和我妈现在生活得很好,我不需要。可是我凭什么放弃啊。
然而,让我没想到的是,我却因此连累了宝仪。
宝仪知道冷倩的存在后,背着我悄悄去查了。
她甚至还跑去了杭州,见了她。
宝仪这么单纯,哪玩得过冷倩。
在冷倩嘴里,她是背井离乡的可怜女孩,做了我的家庭教师。而我小小年纪就喜欢她。
我妈就是为了断了我们之间的联系,才带我回海口的。
可没想到,我一回到上海,就来杭州找她。
宝仪因此大受伤害和刺激。
可我当时完全不知道她们见过面。只感觉宝仪开始变了,对外表和虚荣过度关注。
而我心里,藏着巨大的阴影,很怕她变得像冷倩。她上班化妆,我就说她像调色盘。她和我讲工作上的成绩,我就说她爱虚荣。
我们就此陷入了一个怪圈。她不断向我证明她的优秀,而我不断说,那不算什么。
致使她在自我怀疑中,越陷越深。
2012年,宝仪患了皮肤病。
原以为是过敏,没想到越来越严重。她压力太大了,免疫力低下。
那时候,我拼命地对她好,关心她,照顾她。可是她却越来越易怒。
后来我发现,不是我做错了什么。而是只要我健康,对她就是种刺激。
那时候,她的心病了。
可如果当初不是冷倩在宝仪心里种下了自我怀疑的种子,从小乐天的她,怎么可能崩溃失控。
但这些,都是在我和她分手之后,才逐渐了解的。
当时,我只以为她无理取闹。而当她告诉我见过冷倩后,终于轮到我崩溃了。
我感觉自己像突然被扒光了衣服一样,所有的秘密被一览无余。
因为我知道,冷倩手里还有更可怕的东西没放出来。
我在楼道里和她推搡拖拉的视频。
如果宝仪看到,我怕这辈子都解释不清了。
我终于明白,冷倩为什么警告我别后悔了。她有一百种方式毁了我。
所以,我决定和宝仪分开了。
不论是我,还是她,都再也承受不起这份爱情。
分手之后,有过一段很长的低潮期。
情绪缓和了一些后,我独自去找治疗方法,把药寄到徐明明家。托他去看看。
那时候,也就徐明明能靠近宝仪了。
而我呢,终是找到了一个解压的工作,当散打陪练。
隔三差五,让人打一顿,心里就舒服了。
而且,还有钱拿。
慢慢从徐明明嘴里,听到宝仪的消息,知道她心态越来越平和了。离开上海内卷的圈子,远离我,她心里的压力也就释然了。
所以,我一直不敢再打扰她。
哪怕我,经常在夜里梦见她。
梦见我们坐在金色的沙滩上,手里捧着冰凉的椰子,或是双份清补凉。
爱情是一道清澈的虹,横跨在我们的头顶之上,闪着不真实的光。
我爸是14年过世的。我去送了葬。
那是我和冷倩最后一次见面。
我和她说,股份我不会给你,该拿的分红,我一分都不会让。我什么都没有了,只有烂命一条。我和你做个保证,这辈子,无论如何,我会让你走在我前面。
冷倩终是没再继续恶毒下去。她说,其实我也不想做坏人。但我做好人的时候,没得过好报。
后来就是15年了,宝仪的病好了。
而我却倒下了。
没办法,人生里总要遇到几个SB的。5月,我陪练时间到了,那个客户却非要接着打。我正低头摘护具,他趁我不备,上来给了我一脚。
正中我后脑,我直接就晕过去了。
晕迷了两天,醒来,左边肢体就不太协调。打我的人,进去了。
手术之后,基本痊愈,就左手不太灵活,脑子反应也会慢一点。
我妈接我回了海口疗养。
此时,宝仪已经开始谈婚论嫁。
我分不出是手更疼一点,还是心更疼。
忽然发现,我还是爱着她啊。
我们就在同一座鼓满海风的城市。
可我与幸福,永远一步之遥。
9月,宝仪和徐明明马上就要买房子了,徐明明压力大到彻夜难眠。
他在微信上和我说,兄弟,我心里不安啊。我好怕又像以前那样,在一起两个月就吹了。可这次是结婚啊,要不你见见她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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