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后的几天,我又见了刘医生几次,我向她“报告”病友们的精神情况,陪她到各个病房“串门”。不知为何,因为她的出现,我的住院生活也变得美好起来。
2017年6月19日,医生为我同时做了切除和植入手术。我的舌头被切掉百分之六十,取了右腿的部分神经和血管制作了一条新舌头植入我的口腔。
等我醒来,浑身插满了管子,妈妈、姐姐、小姨都在一旁。姐姐激动得抹泪:“你终于醒了!”我正想回答她,喉咙就触碰到插入喉部的气管,不但发不了声,还撕裂一样痛。
姐姐告诉我,我已经昏迷了6天7夜,病危通知书下达了5次。血糖一度上升到129毫摩尔,将医院的血糖仪都打爆表了。她还告诉我,因为我血糖高得离谱,医院的好多医生都来看过我,还有一个刘医生,来看过我好几次了。
母亲红着眼睛,在一旁埋怨姐姐:“要不是医院下了那么多病危通知书,你是不是准备一直瞒下去?”小姨连忙打圆场:“好了,孩子不是怕你们担心么!圆圆这叫大难不死,必有后福。”
有两个女医生进来,姐姐悄悄用手肘碰了碰我。是刘润!她笑了笑说:“醒了?感觉怎么样?”我想问她我是不是挺过来了,但我张张嘴,只能给她一个感谢的眼神。
两位医生走后,姐姐开玩笑地对我说:“那医生一直盯着你看,好像对你有点儿意思哦!”我笑了笑。对于癌症病人来说,能捡回一条命已经很满足了,哪敢去奢望感情啊!何况人家是医生!
主治医生告诉我,因为口腔植入了人工舌头,腿部也被取了一些神经和血管,所以我得尽早训练说话和走路。训练得越早,就康复得越快。
3
我不甘心今后一直腿瘸,还是个大舌头。13天后,我就开始下床扶着墙壁慢慢移动,然后尝试走出屋子、上下楼梯,即使不停摔跤,也爬起来继续走。
在走廊上我遇到过刘医生几次。看我一瘸一拐地走得满头大汗,她轻声细语地说:“别急,慢慢来。”有时候,她还会来扶我上下楼梯。其实我一直是拒绝任何人来扶我的,但偏偏刘润来扶我的时候,我无从拒绝。
2017年7月8日,我出院了。回到家里,我更加努力地做康复训练。刘润经常跟着其他医生一起来看我,给我定制康复方案。她叫我每天走路3个小时,我就走6个小时;叫我舌头伸缩300次,我伸缩一万多次。练习伸缩舌头很枯燥,她就给了我一本《三国》,让我每天翻来覆去地读。
8月份,我第一次复查身体,抵抗力和伤口都恢复得很好,说话功能也恢复了7成。刘润打来电话:“恢复得那么好,恭喜哦!”我说:“这成果有一半都是你的功劳!为了表达感谢,一起吃顿饭呗!”
“不行!你的血糖还没降到正常范围,不准乱吃东西!”顿了顿,她又说:“放心吧!等你完全康复了,我再好好宰你一顿!”
我家离医院不远,刘润一有空就来我家陪我训练。当我的腿稍微好一点,她就建议我到外面去走走。我怕别人笑我,不想去。她拉着我就走:“有美女陪着,腿瘸又算个啥?”我笑了,让她挽着我出了小区。
接下来的两个月,我们走遍了小区的中庭、附近的公园、路边的人行道。我们不像医患,更像朋友,我对她充满了依恋,可我不敢多想。
进入10月,我的语言功能恢复了9成,走路也轻松自如了。中旬的时候,刘润一连好几天都没有来,我心里莫名焦躁。艰难地忍了两天,我给她打了电话。
电话那头,她的声音带着一点儿沙哑:“我没事儿。你训练得怎么样了?”我说:“基本康复了,不来庆贺我一下?”电话沉寂了一会儿,她终于开口:“等我过来!”
那天下午,刘润来了,眼睛有点儿红肿。我急忙追问缘由。她还没说话,眼泪却先掉了下来。
原来,刘润的父亲早年因病去世,她和母亲相依为命。前几天她回家,体弱多病的母亲再次病倒,她本想在家多照顾母亲几天,可又要上班。她说:“这些年,妈妈为我吃了很多苦,可我连多陪她几天都做不到。早上她送我出门,我发现她明显瘦了,也老了。我真怕妈妈等不到我让她享福的一天。”
我怎么也没想到,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孩,不但给了我阳光和勇气,还想凭自己的力量给母亲撑起一片天!我心生怜惜,男人与生俱来的保护欲让我伸手搂住她的肩膀,她哭出了声,把头靠在了我的肩上。
也许是对劫后重生的珍惜,也许是希望自己能强大到让刘润可以依靠,我几乎是自虐式地做康复训练,刘润几乎天天都来陪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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