陶丽根本不管这些。她像一头发了狂的母兽,朝着警察又打又咬,披头散发地朝我这边冲。海川吓得“哇哇”直哭,大喊:“不要抓我爸爸,不要打我妈妈。”
一时间,现场乱成一团。
警察吓唬她,说她是严重阻碍执行公务,要把她抓起来。陶丽把头一扬,朝警察咆哮:“来啊!老娘死都不怕,今天谁敢关我男人,老娘就一头撞死在这墙上!”
放在以前,我肯定觉得这个泼妇不可理喻。可这次,我却想哭了!
身边的警察叫我赶紧阻止她,说她这样会把事情搞砸的。我这才回过神,对她说我没事儿,这只是解决事情所必需的过程。
警察也告诉她,我这只是交通事故,虽然死人了,但和其他犯罪是两码事。
陶丽这才平静下来,哭着问我:“他们说的是真的?”我朝她点点头。这么多年来,她第一次乖乖听了我的话,松开了抓着警察衣服的手。
在派出所做完笔录,警察把我带进一间拘留室。
里面空荡荡的,只有屋子中间放着一张木条椅。我主动伸出手,以为警察会把我铐起来。电视上,都是这么演的。
警察说不用,说我这是属于交通事故。但他也告诉我,从现在起,我不能离开这间屋子半步。
傍晚的时候,有人给我送了饭和一件军大衣。饭我没吃,军大衣我留下了。想着以后我就要在监狱里过,我说不出的难受。
夜晚,我用那件军大衣当被子,躺在长条椅上,满脑子都是下午那场事故的画面。
第二天又做笔录,我又把事情原原本本叙述了一遍。我一直等待着法律的制裁,可两天、三天……六天过去,做了那么多次笔录,却一直没有结果。
2018年3月28日,快中午的时候,一位警察来叫我出去。我以为又是要做笔录,干脆说:“算了吧,不做了。不管对我怎么处罚,我都接受。”
“怎么?还想在这儿待啊?自己回去了!”警察的话,让我如梦初醒。
回去,去哪里?刑场?我开始胡思乱想。跟着警察走出去,在一间办公室,警察让我在一份判决书上签字。上面写着我被判处有期徒刑2年,缓期2年执行。
警察解释说,这叫监外执行,只要我这两年内不犯事儿,就什么事儿也没有了。当然,这2年之内不能离开居住地,并接受随时传唤。
在派出所门口,我看到了父母,他们牵着海川。还有陶丽!
几天不见,陶丽瘦了、黑了。看到我,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,紧紧把我抱住。她把脸埋在我的脖子里,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一样伤心地哭。
7
母亲告诉我,这些天,多亏了陶丽。
事故当天,陶丽跑出来看现场,但人已经送去医院了。她返回去拿了家里所有的钱,抱着海川赶到医院。那时我又被带到了派出所,于是他们又火速赶往了派出所。
知道陶丽是肇事司机的家属,派出所就让她和张姨的儿女一起协商解决此事。王小勇说他母亲临终的时候说我是故意压她两次,说我是故意杀人。
陶丽当然不信,她当着交警和张姨儿女们的面,扛了一袋水泥到车祸现场,让王小勇自己一遍遍地模拟车子在往上坡倒车时,压到障碍物踩刹车的情景。
最终得出结论:车子在往上坡倒车时压到障碍物踩刹车,由于地势和惯性的作用,轮胎会向前滚动一点微小的距离。
也许正因此,张姨感觉到我是来回压了她两次。又或许,张姨当时想说的“两”根本就不是压了她两次,而是压了她和孙子两个人。
王小勇控告我故意杀人的说法被推翻了。3月28日,法院主持双方就赔偿金额进行协商。张姨家属提出了40万赔偿金,说如果陶丽不同意他们就继续告。
陶丽一口答应,并当场取出了40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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