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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天如行尸走肉般心如死灰了半个月,她忽然决定反击(2)

时间:2020-09-25 10:27 | 栏目:口述实录 | 点击:

 
    还能怎么办,邓玉玉决定去办几张信用卡,大不了把卡刷爆,也不能让爸爸错过这次移植眼角膜的机会。
    她站起身就要出门,忽然听到外面的敲门声响起来。
    “你这个小杂种快开门!还老子的钱!!”伴随着敲门声,还有怒骂和踹门。跟着邻居又开门出言阻止,然后被那人骂回去。
    邓玉玉吓了一跳,就看到陈文迅速去关外婆的房门,可外婆还是被惊到了,她嘴里吐出“呜呜啊啊”的声音,身体拼命扭动着,险些又从床上翻下去。
    陈文连忙去扶住外婆,低声安抚她。
    门外的敲打声更大,骂得也越来越难听,邓玉玉哪里听过这个,她终于受不了站门后面喊:“你要账就要账,怎么能骂人呢?你说谁小杂种?”
    似乎没想到会有个小姑娘应声,那男人停了一下说:“家里有人就开门!”不顾陈文的阻止,邓玉玉猛地把门打开,瞪着外面的人。
   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,比邓玉玉高一个头。邓玉玉拿出她找人要账的气势,瞪着那人:“这儿没住小杂种啊,”邓玉玉对着他说:“这房子是我租下的,你看我身份证,我跟那开发商有关系吗?”
    那人狐疑地低头看了一眼邓玉玉的身份证,又探头往屋里瞧了好一会儿,算是信了。
    邓玉玉把门关上,扭头对陈文狡黠地笑。
    陈文用胳膊拦着乱晃荡的外婆,扭头对邓玉玉眨眨小眼睛:“厉害!被人骗多了,也会骗人了。”
    过了一会儿护工回来,为了感谢邓玉玉仗义相助,陈文决定送她回家。
    因为房子被拆迁,如今邓玉玉和爸爸一起租住在郊外一家民房里。邓爸爸虽然眼睛看不到,听说有客人来,熟练地起身去茶几上摸出两个玻璃杯,放上清火的竹叶,给陈文倒了一杯水。
    “住着还行吧?”陈文跟邓爸爸聊天。
    邓爸爸摩挲着有些潮湿的沙发,摇头:“太潮,玉玉总是说晒不干被子。不过等新楼盖好,我们就可以搬进去,到时候就好了。”
    他的眼睛“看”着外面日落的光线,满脸都是期待的神色:“我就是眼睛不好,身体还行。等我把眼治好,还去干焊工,给玉玉攒嫁妆。”
    “爸,”邓玉玉一边切水果一边抱怨:“你都五十多了,歇着吧,家里不是还有……拆迁款呢吗?”
    最后几个字说得心虚,声音越来越小。
    “那才几个钱?”邓爸爸说:“我跟你说啊你可别乱花,都存住,吃利息。你以后要结婚,要生孩子,都是用钱的地方。”
    邓玉玉点着头附和她爸,邓爸爸依旧在啰嗦:“不管男女,花自己的钱永远更硬气,但关键是自己挣的钱。”一边说着还一边偏过头跟陈文聊:“你说是不是?”
    “是。”陈文的声音有些低:“我妈也这么说的。”
    隔了一天邓玉玉去警局了解情况,碰到那天去陈文家敲门的男人。男人一眼认出邓玉玉,说:“问你个事儿,你租那私生子的房子,是不是跟他挺熟?”
    “怎么了?”邓玉玉一边看案情文件,一边问。
    “警察找那小子好几趟了,有证据表明他知道大老板的藏身之处,但是他就是不说。”
    邓玉玉惊了一下。
    晚上去堵陈文,开门见山问:“你知道你爸藏哪儿了是不?”
    陈文忙着给他外婆洗衣服,用手使劲儿搓着污渍,没吭声。
    “你是不是得了他的好处?”邓玉玉问:“你知道业主们有多惨吗?他藏了那么多钱跑路,不应该出来给个说法吗?”
    陈文满手泡沫地扭过头看她,小眼睛里是冷清的光:“他们惨,我惨不惨?我还没考上大学我妈就死了,留下的钱就够花两年。为了外婆,我大学都不敢考去外地,现在上班不敢找全职。你说,我惨不惨?”
    邓玉玉哑口无言。
    陈文看了看门外,继续说:“那些一口一个私生子骂我的人,我凭什么帮他们的忙?”
    “我没骂过你。”邓玉玉说。
    陈文又回去继续搓衣服,有一块黄色的污渍很难洗,他打了肥皂猛搓,衣服都险些烂了。邓玉玉就在他身边看着他洗,两个人虽然都不再说话,气氛却像是在吵架。终于,陈文败下阵来,他大力把水龙头打开,对着邓玉玉说:“你是不是该走了?”
    邓玉玉不走,她低着头,似乎说出的话难以启齿:“我朋友的家人答应以后帮她女儿还钱,你要是愿意把大老板的藏身之处说了,我把那钱借给你。”
    “借我?”陈文抬起眼皮看她:“咱俩才认识几天啊,你是不是傻?”
    “我是傻,”邓玉玉扭头就走:“那也比你这个包庇窝藏犯好。”
    邓爸爸的手术排上了,意外的是单眼移植的手术费不高,三万五。邓玉玉刷了两张信用卡把钱凑齐,陪她爸爸去省城做了手术。回来后她就节衣缩食,又接了个兼职,准备把这钱快点还上。
    没想到才过了一周,警察来电话说大老板找到了。房款没有全部被转移,现在按照之前登记的业主信息,按比例先偿还一部分。等地块和其他标的物一起被拍卖后,再最终清偿。
    邓玉玉大喜过望,她爸这才知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。邓玉玉没想到她爸看得挺开,说只要她没事就好。办手续时遇到别的业主,大家都奇怪怎么这么快找到了。邓玉玉想起陈文,她纠结了几天,还是决定去看看他。
    陈文正把他外婆绑在轮椅上,推出来晒太阳。老人的身子沐浴在日光下,闻起来很清新。陈文把一个苹果用勺子刮出糊糊,一口一口往老人嘴里送。老人一边满意地哼哼,一边缓慢地咀嚼。
    “喂,”邓玉玉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,看着他:“是不是你?”
    陈文的小眼睛斜她一眼:“有人喊我私生子,有人喊我欠债的,你倒是喊我‘喂’了。”
    声音听起来还有些生她的气。
    “我不是因为你啊,”陈文说:“是因为我妈,她说了,不能花他家一毛钱。”
    “哦,”邓玉玉心里的负担轻了一些,她问:“本来要买通你是不是?”
    苹果吃完了,外婆仍旧“呜呜”地要。陈文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说:“吃多了不好消化。”外婆只好作罢,又眼馋地看着邓玉玉。
    “婆婆,”陈文说:“这姑娘虽然脸圆,却不是苹果啊。”
    邓玉玉笑了。
    陈文继续说:“你口中那——大老板,他媳妇,知道我知道他偷偷买的山里宅子在哪里,许了五十万封口费给我。这下完蛋了,钱没了,以后可怎么办哟——”他拖长了声音,脸上却是笑着的。
    邓玉玉放下心来,给他出主意:“不如你去帮我讨债吧,讨回来的给你分一点。”
    “说话不算话了是不是?”陈文站起身来走向她,蹲在她脚边,抬起头像看着财神:“不准备借钱给我了?你这个小傻瓜。”
    他俩坐在树影斑驳的日光下,相互倒了好一阵子苦水。倒完以后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来,陈文说:“这样也挺好,你爸说的对,有钱硬气,关键是,得是自己挣来的钱。”
    邓玉玉点头,俩人推着已经睡着的外婆,慢慢地走回家。
    傍晚的风还有些暖,裹着秋天的落叶,打着旋,落在酸甜苦辣的人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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