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周末我要彭陈带我出去吃饭。
本来说好了去粤式轩,我却临时把车开到了他公司附近的简餐厅楼下。
看着他难掩慌张的样子,我心里涌上一股报复般的快感。
段烟凌现在在这里工作。
我敢肯定这个工作一定是彭陈给她找的。
段烟凌端菜的时候被我叫住。
我佯装惊喜地说好久不见。
段烟凌难堪地笑了笑。
我抚弄着前一天在发廊里弄了六个小时的海藻卷,不时露出耳朵上的钻石耳钉与段烟凌寒暄。
“好了,放人家去工作吧。”最后是彭陈给段烟凌解的围。
段烟凌逃一般地跑走了,再也没有经过我们这桌。
我闻着自己头发里好闻的香水味。
突然觉得我比段烟凌更像鸡。
彭陈很聪明,从来都是。
经过那场对我而言耻辱非常的简餐厅一役,他一定已经推测到了一切。
但他并没有揭穿我,也并没有因此收敛。
只是有意无意地会告诉我:“蓉蓉,你一直像个小孩子。”
我的情绪从初始的愤怒主导,到委屈占领高地,只用了一周的时间。
韩苏苏和许冰建议我直接和彭陈摊牌。
她们断定以我的双商是玩不过彭陈的,她们这样说的时候我并没有生气,反而觉得她们很懂我。
我和彭陈摊牌了。
只是这个摊牌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。
我想象中的摊牌是:彭陈会追悔莫及、而我高高在上不肯原谅。
事实却是:我还未把准备好的台词说出来,就已经忍不住泪流满面,抽噎着想说话,却难以吐字,要多狼狈有多狼狈。
彭陈抬手在我已经一周没打理过的头发上揉了揉,说他和段烟凌只是老朋友重见,并没有发生什么。
其实我相信。
但我也相信他不会就这么放手。
段烟凌是他天边的白月光。
她在他眼里永远都会是美好的。
无论我打扮得多么明媚动人,都比不上段烟凌抿着嘴角,羞赧地笑。
彭陈对我还是很好。
打到我卡上的零花钱越来越多,但能见到他的时候却越来越少。
天气快要回温的时候。
许冰给我发来了彭陈和段烟凌去开房的视频。
那家没星级的小宾馆在段烟凌租住的单间附近。
小宾馆的前台是许冰的一个小姐妹,她说是女的付的钱。
我真是佩服段烟凌。
不是讽刺的佩服,是发自内心的、真诚的佩服。
我和彭陈还是离婚了。
对外宣称和平离婚。
韩苏苏是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、我和他共同的朋友,当然,韩苏苏和我更亲。
她气得抄起啤酒瓶要去大闹离婚宴,是许冰拦住了她。
离婚宴上我们很和谐,和亲友们自然地聊起我们之间的一些小矛盾,但绝口不提任何关于段烟凌的事。
没错,我们甚至还请亲朋好友来办起了离婚宴,就连离婚,我们都很模范。
离婚之后的第二年。
实验二中办了校友会,我被韩苏苏和许冰拉着去参加了。
在我那荒诞的离婚宴后,我邀着这两位知道真相的好友在惑夜喝到了天亮。
那之后我们的关系就更紧密了,她们俩也成为了很好的朋友。
我本来不想来。
离婚之后,我的生活无非带带孩子写写稿,还会经常带爸妈和小宝一块出去玩。
听起来很无聊,实际上却很有意思,让我看到了很多从前看不到的色彩。
校友会开始之前,我收到了彭陈的短信。
他问我好不好,小宝好不好。
我回他:不用担心,都好。
他再回我一个笑脸,我没再回他。
这是离婚之后我和彭陈的第三次短信联系,我删了他的微信。
他想见小宝都是到小宝幼儿园去见上一面,再在我去接小宝之前离开。
我们住在同一个城市,却几乎不见面。
我有点心神不宁。
校友会上的人我并非都认识,但好在我们班的人来得多。
我就像只虾米似的缩在我们班的人集中的那片卡座里。
一直到憋尿憋得肚子疼了,才起身去厕所。
和学长的相遇也是预料之外的。
他从前是走运动健康路线的男神,爱穿宽大的球衣。
但现在他穿着浅蓝色的衬衫和卡其色的裤子,很文质彬彬,却也依然让我觉得酸甜。
让我想起暑假时去他打工的奶茶店里,买的那杯金桔柠檬、冒雨打篮球时他滴着雨水的发梢……
是那段无疾而终的暗恋。
“啊,我记得你,你是六班的学妹何蓉,他们总叫你黄蓉。”学长笑着对我说。
我点点头:“没想到学长还记得我。”
学长和我简单地寒暄之后,又融入了舞池。
我一个人走到小阳台。
彭陈又发了消息来——我妈寄了山货来,哪天我来拿给你?
我想,夜空中遥远的白月光和衣服上粘上的白饭粒是可以转换的。
刻在心头的那颗朱砂痣也会变成墙上的那抹蚊子血。
嘭——嘭——
远处放起了烟火。
站在那烟火底下的人,一定会欣赏到它最美的时刻,再去匆忙地躲避它的火药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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