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几日,丈夫宋明外出办事,家里雇佣的司机丁林负责送货。
送走他后,我一个人回到前院,心里空落落地按着订书机订着账单。想起刚才丁林的脑袋那有意无意的磨蹭,我就心猿意马地烦躁,说不上来是喜是羞还是臊得慌。
但想起宋明,我心里真的难受,越心疼他越觉得内心龌龊羞耻。
我喜欢丁林,但宋明他真的太不容易,对我......我只能把对丁林的情感放在心底藏起来。
我跟宋明经营这小厂子,主要是倒卖水泥。说是厂子倒不如说是小库房套个小院更合适。前面存货,后面住人,两全其美还节约开支。
宋明和我是同乡,都没上过什么学。到了结婚年龄,糊里糊涂见面认识,因为穷怕了,觉得他家庭不错,不受苦,便同意跟他结了婚。
哪知,天有不测风云。
婚后不久,宋明父母在街上摆摊卖水果,山上的矿窝子堆砌废渣子的水潭溃坝,浓稠的混着渣滓和污水的洪流,一瞬间崩溃顺着山顶猛兽般张开恶口往下狂奔。
不到一小时,便浩浩荡荡吞没了整条街,污水高涨,二层小楼没入洪流中连楼顶都没留个影儿。
那天恰逢镇上街道逢集,整个一条街上的老人孩子,生意人和村民,都被活活淹死到里面。宋明父母勤劳,大早上就到街上摆摊,不幸地遇到灾难,便活活闷死在泥沼里。
那晚我和他一起找到他父母尸体的时候,我这辈子都忘不了,他父亲一只手还握着货车的方向盘,另一只手拉着他母亲,面目被泥水堵塞,惨不忍睹。
宋明一个大男人,跪在那街上,搂着我大哭,我心疼也跟着他流泪。是啊,一夜之间,他的世界里剩下我。
那些日子,原本不经世事吊儿郎当的他瞬间变了个人。他萎靡不振再无笑脸,埋在我怀里哭干了眼泪,也唤不回他父母的一声答应。
死去的人解脱了,活着的人依然得继续艰辛地往前活不是。
埋葬了他父母,因是人为造成的灾难,厂子质检早出问题,企业全责赔了些命钱。起先宋明看着钱就心疼地流泪,渐渐地他像想明白了,咬着牙重新开始,总不能辜负了父母的命。
再三打探市场之后,很快有经商头脑的宋明便发现了商机。
那天他回来激动地跟我说:“老婆,咱倒卖水泥吧。就是累要辛苦你了。”“只要你想干,我再累也心甘情愿。”我看他终于容光焕发,活过来了,全力支持他。
他琢磨着现在旧城翻新城,又是盖房子又是修路,城里村里结婚都要要房子,房子价格蹭蹭地涨,不管路还是房子,哪个都离不了水泥。
干这行,准没错,果断地他便一股脑儿把钱砸进去,开了厂子。
厂子起步,宋明正忙得天翻地覆需要人手时,然而我却怀孕了。
结婚几年了,因为宫寒吃了不少药,可想而知,我有多么渴望生下孩子。但谁也没想到他父母会意外去世。我要生,宋明不同意。
宋明说,他把父母的命钱砸进去了,他就要大展拳脚,非得把命钱挣回来,否则他对不起他死去的父母,他让我理解他,让我搭把手。
我再说要生,他便说我,我只有母亲,常年身体不好,孩子生下谁照顾。
我从小被亲生父母送到养母家,养母不会生育。附近的人家都靠挖矿生存,养父本身就是残疾,早年挖矿不小心被砸,我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。
我知道宋明说的有道理但还是怕以后怀不上。
“老公,我就是想要个孩子,我的要求过分吗?吃了多少药才怀上?”我声泪俱下,我真的打心眼里确确实实就是想要这个孩子。
“你不听我的了?爱我你就别生,再等两年,等两年熬过去了,想生几个都行,你要体谅我。”宋明半哄半威胁我。
嫁给他,本来图他知冷知热,自从他父母去世,他简直变得不可理喻。开了厂子,更是疯了一样干,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干活,我的死活,我们的孩子,此时都没有挣回他父母的命钱重要。
因为生孩子,我们二人恶狠狠地吵了一架。冷战几日,最终,我还是软弱,心疼他,一个人边哭边去了医院,做了药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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