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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天我下班回来，李慧把孩子抱到我面前说，“想想，快叫爸爸。这是爸爸。”
想想小小的嘴巴里，鼓出一声柔柔弱弱的“爸”的发音。我激动坏了，几乎颤抖着双手把孩子抱了过来，在他粉嫩的小脸蛋上亲了几口，“想想，来再叫一声。”
孩子又叫了，我那个兴奋啊。但我马上发现，在这激动的背后，钻出一种莫名的恐慌。
将近一年的朝夕相处，一把屎一把尿的心血，我早已和这个没血缘的孩子，产生无可替代的感情。
人与人，最怕的就是有感情。一切用钱能解决的，都不是问题。唯独感情不行。你养个猫猫狗狗，还能养成家人呢。
按照和李慧的协议，等孩子周岁我随时可以恢复自由。我突然感到害怕，万一舍不下怎么办？难道就这样和李慧糊弄一辈子？
不，我才不要吃回头草。
我刻意拉开了和孩子的距离，做好随时离开的准备。
比如吃完饭，我马上钻进自己房间。其实我的耳朵一直支棱着，听李慧在客厅逗孩子。孩子一笑，我也悄咪咪地跟着笑。孩子一哭，我也跟着难受，像戳了心窝子。
李慧抱着孩子冲我说，想想，叫爸爸。我会假装出冷漠和不在意，转身就走。
热脸贴了几次冷屁股，李慧便不再施展自己的热情。家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很奇怪。
李慧的脾气也暴躁起来，孩子一哭闹，她就忍不住吼。我在屋里纠结，出去劝，怕前功尽弃。不去劝，又于心不忍。
苦苦的挣扎之后，我决定改变现状，争取尽快搬走。
有心想做的事，肯定能行。
我很快在网上找了个叫小路的女友，俩人聊了个把月，我便将自己不能生育的情况说了。小路觉得我很真诚，也愿意接受丁克家庭，实在不行可以领养孩子。
和小路在现实中见了面，感觉还行。小路是那种特别温柔的类型，和强势的李慧完全不同。
我开始频繁和小路约会，好让自己对孩子的牵挂和热情，分散到小路的身上。我把戒了的烟也重新抽上了，整天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。我甚至希望李慧能主动把我赶走。
但我很快发现，这做法有点自欺欺人，也很煎熬。因为不论多晚回家，我总要偷偷摸摸推开李慧卧室的门，像个偷窥狂似的，看看孩子熟睡的小脸蛋。
我也觉得自己没骨气，可就是管不住自己的手和心。
有天晚上，我又贼一样溜进李慧的卧室。探望过孩子后，怀着一份满足准备离开，一回头，看到李慧正坐在床边，悄无声息地盯着我。
我自我解围地说，“你干嘛这样看我，又不是演鬼片？我就是进来看看孩子……”
李慧说，“我们谈谈”。她一严肃，我知道糊弄不过去。
李慧就问我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？我承认了。然后还添油加醋地说，和小路的感情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，我很快就要开启新生活。
在我的激情演说中，李慧的眼神暗淡无光，她的嘴角局促地闪过一丝慌乱。但她很快调整好表情说，“那恭喜你了，需要我去办手续，随时招呼一声。”
我嘴上应着，心里乱如野草。
那天晚上我失眠了，我听到李慧半夜喂孩子时，隐隐发出的抽泣声。还听到，她和孩子说，“想想，你快没爸爸了……”
一阵被撕裂的疼痛，涨满我的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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