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莲和张明皓这一辈子的性福都断送在这房子上了。 白莲和张明皓结婚那会儿和公婆挤在一套40平米的老破小里。 白莲要进门前,张明皓父子找装修工人将房子简单拾掇了下,加了一层小阁楼,老两口住上面;下面简单隔了个仅能放下一张1.5米床的婚房。 老房子隔音效果差,两个房间里的人打嗝放屁相互都能听得到。 小两口的夫妻生活过得就有些压抑。张明皓毕竟是个男的,又是在自己家里,就没有太多顾虑,“吭哧、吭哧”只管在白莲身体里横冲直撞;白莲可就不行了,每次感到身体里有一股热浪就要冲到巅峰时,她就想大喊大叫,但理智又不允许她喊叫,她只好紧咬嘴唇,有几次把嘴唇都咬破了。这样一来,身体里的浪潮总是在快要冲到巅峰的时候又退了下去。 那种未得到极致满足的失落感弄得白莲悻悻然,张明皓自然也扫兴。 日子水波不兴地往前滑,一年后,儿子鹏鹏出生了。 婴儿床啊、推车啊,这些必备的婴儿用品还是要添置的。这样一来,房间更显拥挤。 张明皓妈妈心脏不好,还做过心脏搭桥手术,根本带不了孩子。所以孩子只能白莲自己带,每天晚上哄孩子睡下就累成了一摊泥,面对张明皓偶尔的求欢,她只闭眼装睡,任张明皓在自己身上折腾。 这样几次下来,张明皓兴味索然。有一次,他趴在白莲身上,感觉姿势不得劲,就让白莲把腿抬高一点儿,白莲不理他,依然直挺挺地躺着。 张明皓气咻咻地翻身下来,骂了句:“妈蛋,我这就是在奸尸!” 这句话说得难听了,白莲哪受得住,她“腾”地坐起来,回骂:“我白天带一天孩子都累瘫了,你他妈晚上还要折腾我,当我是鸡啊!” 两个人都在气头上,声音不自觉就抬高了。 睡在小阁楼上的老两口全听进了耳朵里,想下来劝架,这种事又不好劝的,只好装咳,才制止了这场争吵。 从那以后,两个人的夫妻生活基本就断了。 好在张明皓也没放太多心思在那个事上面。他忧虑更多的是钱。孩子的到来让家里的经济捉襟见肘,彼时白莲又辞了职在家带孩子,张明皓一个厂里的普通机修工,工资收入掰手指都数得过来。 一次偶然的机会,张明皓通过朋友找了小时工的工作。于是张明皓把节假日和下班后的空余时间都利用起来了。晚上一回到家,累得澡都懒得洗,倒床上就睡着了,哪还有精力去琢磨那个事呢。 银行卡上一点点增长的数字像给两口子注入了强心剂,每天最愉快的时光莫过于将孩子哄睡下后,两口子掰着手指头算还差多少就够在外环买一套小两室的首付。 “妈的,等买了房子,我要和你好好做一场!”张明皓意气风发地说。 白莲把脸埋在枕头上嗤嗤地笑。 白莲的这个狐媚样子燃起了张明皓的兴致,两人又搂抱在一起,过了一次克制的、压抑的、意犹未尽的夫妻生活。 鹏鹏一岁半的时候,张明皓的爸爸查出得了肝癌。 明知道是治不好的病,也不能不给老人治。 住院才几天,卡里的钱就哗哗往外流,看得白莲肉疼,她想说点什么,但一碰着老人浑浊的眼睛里交织的恐惧、渴望等复杂情绪,她又把话生生咽回肚子里。 治疗方案下来了,先是施行局部病灶切除手术,然后是放化疗加药物辅助治疗。这样算下来,差不多要30万。 这回白莲再也憋不住了,磨蹭到张明皓跟前,字斟句酌地说:“咱爸这是治不了的病,再说还不一定能经受这一番折腾。与其这样,还不如把他接回家,好吃好喝伺候着,免得遭这份罪。” 张明皓当然知道白莲的心思,当即睁着一双猩红的眼睛,向她怒吼一声:“滚!” 白莲撇撇嘴,不敢再说什么。 一切就照治疗方案来,一年多折腾下来,把老爷子折腾成了一把骨头,张明皓手头那点存款抖索干净了又欠了几万块钱外债。 老爷子终究还是眼一闭腿一蹬,去了。 张明皓爸爸去世两个月后,张明皓妈妈突发心梗,还没来得及送医院抢救,就没了呼吸。 两位老人去了,鹏鹏上了幼儿园,白莲又重新找了工作上班了。 以前拥挤的房间突然一下子空了不少。 晚上儿子睡着了,周遭一片寂静。白莲和张明皓能相互听见彼此胸腔里的心脏怦怦跳动的声音。 久违的欲望排山倒海般的汹涌而来。 劣质的木床咯吱作响,反倒助了两人的兴致。白莲再也不用绷着了,由先前的小声哼唧到后来的大呼小叫。 眼瞅着两人就要共攀高峰,鹏鹏被惊醒了。小家伙见爸爸光着屁股骑在妈妈身上,妈妈满嘴淫词的骂着爸爸,还以为两人打架了。他扬起小手照着爸爸的屁股就是一巴掌:“叫你欺负妈妈!” 鹏鹏的这一巴掌拍下去,张明皓顿时吓得一泻千里。两个人慌里慌张地裹上被单,顺着鹏鹏的话,说爸爸妈妈刚才是打架了,但现在已经和好了。 好不容易将鹏鹏又哄睡了,两口子相视苦涩一笑。 没承想,鹏鹏爸妈“光屁股打架”的笑话第二天就传遍了街坊。 原来是鹏鹏这小家伙自以为救妈妈有功,四处吹嘘炫耀。 邻居一听就知道咋回事,故意逗他讲仔细些。小家伙越发来了精神,眉飞色舞、绘声绘色地比划着。周围的邻居笑倒一大片。 那段时间,白莲臊得不敢出门。 张明皓再求欢,白莲一脚把他踹下了床:“还嫌不够丢人啊?” 张明皓就那么在黑暗中静坐在地上,久久未动未吭声。 白莲心里有点不落忍,伸手去拉他。张明皓粗暴地将她的手甩开,同时从齿缝中迸出一声低吼:“TMD,老子就是卖肾也要买下一套房子!” 要是卖肾不犯法,张明皓估计真要去卖肾了。 自从那次甩下那句大话后,张明皓还真背着白莲偷摸着去看了几回房子。看一回,张明皓心里凉一回。 这两年,房价像坐上了火箭似的噌噌往上蹿。外环外的房子都快涨到一万了。 而张明皓的债务还没还清,并且随着鹏鹏上了小学,上各种补习班又是一项庞大的开支。 对鹏鹏上补习班的事,张明皓颇不以为然,屁大点孩子,有必要学奥数、编程、剑桥英语这些个东西吗? 白莲可不这么看,白莲说:“明皓我告诉你,咱再穷,不能疏忽了孩子的教育,鹏鹏能不能实现阶层跨越,就指着上学这一条路了。” 呦嗬,这白莲,自己识不了几个字,被那些培训机构忽悠得都能整出“阶层跨越”这样的词了。 买房的事就这么搁下了,房事也还是隔段日子象征性地进行一下,好像只是为了证明他们还是夫妻。 鹏鹏上了中学以后,张明皓白莲搬到了阁楼上,下面的空间腾出来给鹏鹏学习。 学业繁重,加上青春期特有的情绪烦躁,张明皓和白莲在房间里走动脚步声稍微重了些,鹏鹏都要发脾气,说吵着他写作业了。 夫妻俩不敢怒,更不敢言。 往后鹏鹏写作业,他们两口子就出门溜达。待到深夜十来点,估摸着孩子写完作业了,两口子再回来,轻手轻脚地洗漱一番,爬上阁楼睡觉。第二天天不亮,白莲就要起床给鹏鹏弄早饭。 房事尽废。 这天晚上,俩人溜达到附近的一个公园,公园里有片小树林,他俩信步走进去,在一块草地上坐了下来。 树林里的树木仅一人之高,却也能将城市的喧嚣隔绝开来。正是初夏时分,月色融融,凉风习习,间或有几声虫鸣入耳。 白莲和张明皓突然间觉得时光又回到了他们恋爱那会儿:在草地上拥抱、亲吻、打滚…… 一个眼神的勾连,他们不约而同地抱住对方,他们躺下来,幕天席地,缱绻缠绵,汪洋恣肆,心无旁骛…… 有那么一刻,他们甚至觉得,这就是鸿蒙初开时,天地间还只有他们这一对男女。 当然,这一切只是幻觉。 下一秒,一声断喝就打破了这种幻觉。 是社区巡逻治安的民警,无论白莲和张明皓怎么解释,民警也不相信他们是两口子。 他们被带进了看守所,做完笔录,要求通知他们各自单位的领导或家人来做个证明。 这种事怎么好让单位的人知道呢?他们只好硬着头皮给鹏鹏打了电话。 鹏鹏一听爸妈被送进了看守所,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,心急火燎地赶了过来。 一看这情形,脸臊得通红,跺脚骂了句:“丢人!”潦草地签完字,抬腿就跑了。 张明皓要买房子的欲念前所未有的强烈起来。 正当张明皓把卡上的钱七七八八往一块凑,准备再找亲戚朋友借点,凑个小两房的首付时,传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:他们这一片要拆迁了! 虽然拆迁的消息早几年就有了,但终是坊间传闻。但这次可不一样了,有专门的工作人员挨家挨户地测量房屋面积,统计家庭人口。 不多久,具体的置换政策就下来了。根据原住房面积和人口折算,他们家能置换一套120平米的三房,并且是精装修的! 那些日子,整个街坊都喜气洋洋,人人都觉得日子有了奔头。 从动迁到新房子到手,两年又过去了。 推开新家的大门,望着窗明几净的房间、一尘不染的地板,白莲和张明皓小心翼翼,有点不敢下脚。 意识到这是自己家,张明皓鞋也没脱,在地板上走来走去,像是跟谁在赌气:“妈蛋,这是老子的家,我爱咋地咋地!” 他又掏出手机,跟已经上了大学的鹏鹏视频:“儿子啊,这间主卧留给你,以后就做你的婚房了。我和你妈睡次卧。” “嘁,爸,我才不稀罕那套房子咧,那套房子留给你和妈养老,我以后毕业挣大钱了自己买一套更大的!” 儿子意气风发的模样,一下子让张明皓想起很多年前跟白莲说过的那句豪言壮语。 他掐断通话,猝不及防地将白莲拦腰抱起来,扛在肩膀上,又狠狠摔在卧室那张1.8米的席梦思床上。 他扑上去,两把拽掉白莲的衣服,将脸埋在白莲已经有些干瘪的胸前,用牙齿咬啮着。他的动作粗暴,不带一丝怜惜,仿佛他身下的不是他老婆,而是一个与他不共戴天的仇人。他在她身上尽情发泄他这么多年的愤怒与屈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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