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孝忽而大笑,道:“杨队长,干得不错,这小子死了更好,龟田先生那我去求情。” 杨勇道:“谢局长!” 郑泽道:“四位美人呢?没有抓到吗?” 杨勇道:“我们赶来时,她们已经不知所踪。”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,李三少自认实力有限,不能与郑家和日本人抗衡,遂暗中离开了上海滩,向西而去,远离了是非之地。 深秋的风冰冷冰冷的,吹落了黄叶一地。抵挡不住风吹雨淋的青草,变得憔悴不堪。黄叶盖在衰草上,进行了一次亲密接触,这也是它们一年中唯一的一次接触。李三少脚底踩风,翻过山头,越过河岸,穿梭于秋叶交织中。他不知道何处是目标,只想离开上海滩越远越好,免得去想那些伤心事。 一日,到得一小溪边,李三少腹中饥饿难耐,遂如往常一样,化身猎人,巡捕野味。溪边的林中鸟雀窜飞,可惜他不会飞。正巧,一只灰兔蹿过,进入了他的视野。他毫不客气,疾步而去,追着它左突右冲,穿梭于林中。十多日里,日夜兼程,连续奔波,又因枪伤迟迟未能痊愈,他的身体竟有些吃不消了,脚步变得越来越迟缓,勉强跟得上兔子的脚力,想逮住竟有些困难。 灰兔穿过树林,越过小溪,上了一条山间小路,直奔山顶而去。到嘴的猎物岂肯放过,李三少紧追其后,丝毫没有放弃的想法,嘴中还在大喊:“小兔子,你站住,我保真不吃你!”终于在半山腰的时候,灰兔被追至悬崖边,到了绝境,不幸被逮住。 李三少提着兔子,气喘吁吁道:“说了你站住我就不吃你,害我跑这许多路,现在我必须吃了你,不然哪有体力再走下去。”说罢走到一株松树下,将灰兔摁在地上,捡起一石块便要敲下去。 “阿弥陀佛,罪过罪过!”
李三少抬头一看,竟是一个光头和尚,他年近古稀,瘦削不堪,着一袭灰色僧袍,似有被风吹倒之嫌。 灰衣僧道:“小施主,这灰兔与你一般,可爱至极,却为何要下此狠手?” 李三少显得很无辜,像个没事人一样,道:“它不死,就得我死,我也没办法。”说罢又抡起了石头。 灰衣僧道:“小施主,众生平等,死又何惧,以它死换你生,你思想里竟是它的影子,往后噩梦连连,半夜惊醒,满是对它的愧疚,人生又有何意义!” 如其所言,种种恐怖迹象划过脑海,李三少不觉惊出一身冷汗,手中的石块掉在了地上,道:“可是,可是我饿!” 灰衣僧道:“这个容易。小施主,且跟我来!” 李三少即放了灰兔,跟了去。 李三少跟着灰衣僧,绕过半山腰,到得另一边,约行数百米,便可见一处寺院。这寺院围墙白漆脱落过半,甚是破败,门前有两棵大槐树,黄叶散落了一地。上了台阶,李三少看着匾额读道:“六安寺。” 灰衣僧不免惊奇,心想这孩子顶多六、七岁,竟已能识得字,道:“不错,此地便是六安寺,贫僧法号空明,是寺院的方丈。” 李三少道:“空明大师,我自芜湖、合肥、六安一路走来,众人皆称赞六安寺,怎地如此冷清?” 空明道:“福祸相依,缘起缘灭,王朝尚有兴衰,何况是寺院!近年匪祸不断,寺院被洗劫了好几次,僧人们都逃难去了,只剩下贫僧在此苟延残喘,虚晃时日。” 院内杂草丛生,青石板路上青苔覆盖了一层,鲜有人迹。大雄宝殿前的红柱漆色脱落,斑斑点点,甚是难看。两边屋子破烂不堪,多数门窗损毁,屋顶瓦片破碎,恐难遮风挡雨。李三少不禁心想:“这哪是寺院,直如战场!”碍于出家人的脸面,未敢言明。 空明领着李三少进了自己的禅房,此屋外貌不扬,里面倒也挺舒适的。不多时,又为他端来了几个饼、一碗水,算是履行了承诺。李三少饥肠辘辘,并未推辞,上来就吃,风卷残云,一点也不浪费。吃饱喝足,他摸着鼓鼓的肚子,顺势躺了下去,背刚挨着床,惊叫一声,坐了起来,以手捂肩,表情甚是痛苦。 空明道:“小施主,怎么了?”即上前揭开了他的衣衫,只见伤口处脓水直流,有腐烂迹象,不禁道:“哎呀,这怎么搞的?”
李三少道:“学生叫李三少,家在江浙一带,军阀混战,致我父母兄弟惨死,我逃命的时候不幸被子弹打中。”神情忧伤至极,叫人不得不相信。 空明即用清水为他清洗伤口,道:“伤口虽经处理,太过粗糙,只能撑一时,现今已然化脓,开始扩散,幸好被贫僧发现,再晚点,你这小命堪忧!”洗罢,又将自采的药草敷在了伤口处,用纱布包扎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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