丫鬟进来报,刚生产的梁氏既惊且气,生生摔了人参汤碗,吓得正给婴儿点守宫砂的稳婆手一抖,原本该点在婴儿手臂上的东西,一下子抹在了婴儿的脸颊上。
从此,贺云染原本白璧无瑕的小脸上,就多了这么一块说不上难看但也并不完美的红斑。
虽说往后及笄成亲行了那男女之欢,这守宫砂不慎造成的印记就会消失,可到底是在脸上。
当年梁氏为了女儿,下令屋里的人不许外传,可是,当时那跪在院子里请罪的李氏,却多少听到了风声。
十几年过去,贺云染脸上的印记是守宫砂这事儿不是秘密,但知道的人也不多。
当年梁氏性子刚烈,既不肯原谅贺之言,也不肯让李氏进门,与贺之言大吵大闹之后,当日便抱起婴儿回了安城娘家,直至病逝都未再回过望京城。
那之后,知道贺府大小姐脸上的胎记是守宫砂的人更是少之又少。
贺云染七岁丧母,是在外祖家长到十岁才被接回贺府,一直以面纱遮面行事低调,望京城里有传她似她的母亲貌美至极的,也有说她脸上有胎记貌似无盐的。
外人不知贺云染脸上的胎记是守宫砂,可这贺云婳的亲娘,现今的尚书夫人李氏,却是知晓的。
许是昨夜通宵未眠身子又难受得紧,贺云染又试着贴了一次,还是贴歪了。
“小姐,可要再……”正侍妆的丫鬟春儿赶紧将整盒的花钿捧了过来。
要春儿说,她们小姐这容貌,便是有胎记又如何,在这望京城里,那也是无人可比独一份的顶顶好。
几乎是夏儿进来报的同时,外面就响起了贺云婳那清脆的声音:
“阿姐可是起了?昨夜发高热,怎地不躺着?煎药了吗?大夫可请过了?怎么说?”
贺云染轻叹一口气,挥手让春儿去上茶,自己将笔直的腰背微微放下,整个人的精神儿都显得下去了些。
似乎是为了表现出毫无心机冒冒失失一般,贺云婳问得急,走得也急,几乎眨眼的功夫就从院子进了内室。
珠帘细响,进来一个青葱少女,看似简约的一袭粉衣,裙边金色的纹绣精细得很,是一种不仔细看不出来来张扬,倒是与她的性子相衬。
贺云婳是李氏生的,李氏极得宠,贺云婳自然也比贺云染这个半途才归家亲娘又不在的嫡长女得宠。
“阿姐,听说你昨夜回来得晚,半夜里又高热晕了过去,可好些了?我看看。”
贺云婳看到那花钿掩盖下的朱红印记,眼底而闪过了一抹诧异,不过她掩饰得极好,随即像一般毛躁少女一般跺脚,咬着唇使唤丫鬟:
“哎呀,我真是。春儿,快把妆盒拿过来,我帮阿姐再把花钿贴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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