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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99年5月，奶奶身体越发不行了。
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，醒了就喊疼。
有一天，我放学回家，叔叔回来了。他和爷爷站在院子里说话。叔叔说，还有口气呢！
爷爷说，阿元一直给照顾着。
我叔叔就说了声，哦。然后就走了。我进屋看奶奶，她醒了，满面泪痕。
第二天，奶奶精神看起来挺好的。
她从枕头底下摸出个钱包，给我20块钱，让我去买羊肉馅。她坐在床上，我打下手，一起包了一大盆羊肉胡萝卜饺子。
好大好大的肉馅。
我去厨房煮了端回来，奶奶看着我吃。
我说，奶，你也吃啊。
她就摇头，说，不吃了。我得干干净净地走，我怕到时候没人给我擦身子。
从那之后，奶奶就不吃东西了。
坚持了八天，人就没了。
奇怪吧，从小最能打骂我的是奶奶。
可是她走了，我哭得最凶。小喜说，因为你奶奶和你最像了，都是被抛弃的人。
我觉得可能是吧。也许她开始是讨厌我的，可后来我成了她唯一的伴儿。但小时候，从没想过她会喜欢我。
就记得她临死前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，她眯眼对我说，你要是我孙子就好了。
我说，我是你孙子啊，你病糊涂了。
她就哭了。
我也是和小喜聊天，才知道奶奶后来可能也喜欢我的。但我小时候真的不懂，体会不出来。
小喜说，你知道，你这个人最大的毛病是什么吗？
我摇头。她说，不相信别人会爱你。
我觉得，她说到了点子上。
我是上初中才回爸妈身边的。
那是2002年，我弟5岁了。
以前和爷爷奶奶住，他们偏心我堂哥，当我回了父母身边，父母又偏心我亲弟。
就是非常明显的偏，什么好的都给我弟。
给我弟花钱上学前班。我刚从农村到城里，学习跟不上。他们就说干脆别学了，去他们店里帮忙算了。吓得我拼命自学，把成绩提上来。
我跟着爷爷奶奶的时候，脑子里给我爸妈想了个理由。就是他们不是不管我，不爱我。他们是忙。
可回到了他们身边我才发现，其实就是不管我。
我以为自己在农村，吃了那么多的苦，他们应该更心疼我。事实上完全不是。
一次，周末在家，我弟特别淘气。
他拿着个大竹竿，乱挥。我说，你不要玩这个，危险。
我弟挥手就向我胳膊砸了一下。
他下手没轻重的，一下就把我胳膊打青了。
我生气，踢了他一脚。他哇哇大哭去告状了。
我爸看了，给我一顿好打。
他不听我解释，只有一句，你是当哥哥的。
好像我当哥哥就是活该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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