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厂长没有食言。他答应的一切都做到。
他做得很有步骤,稳扎稳打,不露声色。先是让老舒代表困难户在市工会发言,讲这个厂有多么人性化,领导多么平易近人,江厂长借这个机会又在工厂大会表扬了他,给他报销全部医药费顺理成章。
然后把小舒安排到厂里,一个月后工厂搞征文,有奖金,江厂长不知道找谁写了一篇华丽词藻的文章给小舒署上了名,这篇稿子被评为一等奖,江厂长说这样的人才不能被埋没啊,于是调到办公室。
最后市里评劳模,老舒断了半拉手还不忘初心坚守岗位,不评他评谁?一时间又是记者采访又是电视台来拍,舒家再也没人敢欺负。他是典范,他是脸面,他是工厂的旗帜。
就这样,过年时工厂给老舒发了1万块钱残疾补助。这个时间非常巧,正赶上房改,以前房子都是公家的,这会儿下了文件都要私人出钱买。按面积老舒家得出8000多块钱,他们哪里拿得出来?这笔钱让父女俩不至于流落街头。
舒家的突然翻身,令家属院的长舌妇们把眼睛挂在小舒身上。一谈到舒家,她们就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像戳食的鸭子,可是什么苗头也寻不到。江厂长操作得天衣无缝。
最后大家得出结论:还是新来的一把手会办事,工厂效益虽然没啥变化,但名气出去了。
小舒一共和江厂长做了三次。第一次是生意,第二次是佩服他,还他的情。第三次是告别,因为她谈男朋友了。
最后一次她明明确确地告诉他要“分手”时,江厂长挽留了一下。他说,你可以学着狡猾一点,只要你狡猾一点,不会被你男朋友发现的。
小舒说不行,这是原则。
江厂长说咱俩光着屁股在这里讲原则,是不是很搞笑。
小舒说,我恨你。
江厂长说,你不恨我,你只是希望你恨我。
小舒把衣服穿好,把被单抻平。她是个仔细的姑娘,连一根头发都不会给他留下。她帮他挂外套时,看到自己送给他的毛衣。
毛衣的袖口穿得有点外卷,这里收针收松了,线也没买好,有点起球。她把它拿起来,本来是想做织线技术上的研究,没想到毛衣一拿到手里,他的气味扑面而来,她赶紧丢回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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