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忍不住对她说,妈,你买酿皮不?不买别耽误我们做生意了。
我妈骂我白眼狼,生气地走了。
有时觉得我父母在我的成长里,一直扮演着黑暗的角色。
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们,尤其是我妈,表演着背叛与堕落。
而且不断突破着下限。
实在不想提起那段记忆,因为太难堪了。
2010年,我上高一。刚开学没多久,班里有个流里流气地男生对我笑。一副很下作的样子。
我问,你干嘛?他就说,你唱歌是不是挺好的?
我说,关你什么事?他笑得更贱了。他说,前天跟我大哥去KTV,点到你妈了。
十多年过去了,现在回想起那一天,我都会掉眼泪。
全班对着我哄堂大笑。
我就像被当众扒光了一样羞耻难堪。
我哭着跑去我妈家。她还没起床。我质问她,你晚上在干什么!干什么!你怎么那么下贱!
我妈狠狠给了我一巴掌。
她说,我要活!我要钱!我还轮不到你教训!
我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门,姨姥怎么劝也没有用。
我那时候真的想死。
后来,姨姥说,咱们去兰州吧,听说那边学生多,酿皮卖得贵。
我一想能离开这个永远被人羞辱的地方,当即同意了。
就这么,我和姨姥来了兰州。
我们辛辛苦苦干了半年,赚到钱了。因为我姨姥的黄米酿皮是真的好。有我帮忙,还做了肉夹馍。每天我们做多少,能卖多少。
那年冬天,我们就在兰州过的年,反正没有家。
大年夜,姨姥和我说,你总不能和卖一辈子酿皮吧。我没文化,你能不能自己去找个学校,接着读书啊。你信姨姥的话,你有后福的。大福大贵在后头呢。
那时候,我们租了个小破房子。但小小的火炉,把房间烧得暖融融的。
我靠在姨姥身旁,默默掉了眼泪。
其实,每天看着来买酿皮的大学生,我能不动心吗?
那一年,有个总来买我们酿皮的教授,知道我可怜,给我介绍了一个学校。
学校里教导主任,是他朋友,还减免一部分学杂费。
虽然是个很普通的高中,但对我来说,是个重新开始的机会。
我11年入学,终于平平稳稳读了高中。
2014年考上省内的二本。那一年,我姨姥已经60岁了。依然精神,依然那么瘦。
也是这一年,我爸出狱了。他积极表现,减了刑。
回来的那天,他站在我和姨姥的小租房里,眼里全是泪。
我姨姥说,委屈你了大老板,等你姑娘大学毕业出息了,给你买大房子。
我爸说,是要孝敬您老人家,这些年谢谢你了。我当年就从这么大个地方干出一番事业。今天为了你俩一老一小,我要重新都挣回来。
那一年,我爸48岁。
我以为他只是不甘年华老去,夸下海口。
没想到,我低估他了。
我爸还是很有本事的。
他回老家,把爷爷奶奶留下的那套房子卖了,以此做本钱,重新开起了公司。
15年,我爸的公司开始盈利。
他给我姨姥盘了个小店。我姨姥摆了半辈子地摊,终于有个了门面。
小店装修好那天,我爸过来和我们喝酒。
我和他说起这些年,我说,要不是你当初给我们留点钱,我和姨姥可能坚持不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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