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肖已经提前跟姜曼通气过了,所以她回家时有心理准备。并且,她很震惊地发现曹蔚云居然出现在厨房,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。
曹蔚云在煮一锅蔬菜疙瘩汤。青绿的菜叶伴着淡黄色的玉米面小疙瘩,清淡又清香。
她盛了一碗给张肖,示意他端进屋哄老太太,又拿来一只碗盛给姜曼。
姜曼喝一口,味道居然不错。她小吃了一惊,谁说您不会做饭的?
曹蔚云居然有点脸红,小声解释说,我也就会做个这。你公公在时就喜欢这口,感冒了喝两碗出出汗,立马就好了。
曹蔚云停了一会儿,又开口道,姜曼啊你奶就是霸道惯了,别往心里去,谁还没有自己的活法啊。
姜曼咕噜咕噜喝汤,热气蒸腾上来,出了一脑门子汗,竟感觉舒爽了很多。
也是第一次,她对曹蔚云那些与其年龄不相称的言辞,有了认同。
姜曼以为,哄过老太太这事就算过了。然而并没有。
姜曼因为跟进的项目出问题,需要去东北出急差。南方还没入冬,东北已经是冰天雪地。
姜曼到处奔走,一不小心从冰坡滑下去。也是她倒霉,那个坡下连着护城河。没等同事反应过来,姜曼已经滚进河里。
好在河面有冰,姜曼没啥危险,但实在摔得不轻。她坐在冰面上,半天没起得了身,感觉半截身子跟泥袋子差不多。
同事惊呼着跑过来拉她,片刻后,又发出更加惊天动地的呼叫,天啊姜曼,你流血了。
姜曼流/产了。
张肖跑过来护理她,心疼加惋惜让他控制不好分贝,很大声地责问她,怀孕这么大事为什么不告诉他。就算不要,他作为丈夫也有知情权的好吗。明知道怀孕,她为什么还跑这鬼地方出差,难道地球离了她就不转了?
姜曼气结。暂时不要孩子,不是早就商量好的吗,再说她摔倒也不是故意的好吗。何况她也不知道自己怀孕了。再说,现在躺医院的是她呀,作为丈夫最该心疼的不是身体正在受罪的老婆吗?
有一万句委屈和脏话,想喷涌而出,但姜曼忍住了。说实话,她能理想张肖的感受。孩子流掉,她其实也很不好受。
然而,让她更难过的是回家后,老太太知道姜曼因为不小心流掉了张家的重孙,愤怒得像一只奓翅的鸡。
她黑着脸指责,女人不生孩子要来有什么用,你嫁进张家就得为张家传宗接代。怀孕了,还野出去,也不知道小心点。我看你就是故意,故意谋害我张家骨血。可怜我的儿啊,到死也没见上孙子的面哟……
张肖慌忙去阻拦奶奶的口无遮拦,姜曼感觉头都要炸掉。她深感愤怒,又实在无语。
一番撒泼打滚,老太太“坐实”姜曼的过错,竟然口气强硬地提要求,要姜曼立刻辞职,养好身体重新怀孕,赔她张家一个胖小子,以求将功折罪。
姜曼惊呆,简直滑稽透顶。
这种话,好像您没什么立场来说吧。姜曼正不知如何反击时,一旁的曹蔚云慢悠悠开口:张肖是我儿子,姜曼是我媳妇儿,我这当婆婆的还没说什么呢,轮得到您这隔一辈的?您管我也就罢了,还想管我儿媳妇啊?您这手伸的真有点长。
老太太愣在原地。
姜曼暗喝一声彩。这个曹蔚云,连怼人都那么有韵味。
可以想见的,一向说一不二的老太太恼羞成怒了,结结实实嚎了一场。在她向闺女打电话哭诉时,曹蔚云围上围裙又进了厨房。
她给姜曼端来一碗鸽子汤,说她跟着网上刚学的,尝尝咋样。姜曼说,妈你不是不能闻油烟吗?
曹蔚云有点小得意,所以啊,我学的是汤嘛。
姜曼边喝汤边问她,怎么会肺不好的,是先天就有的问题吗?
曹蔚云听了这话,红了眼圈,这才告诉姜曼,是当初生张肖后,她还没出月子,一向看她不顺眼的婆婆就逼她出门给老公送饭。她路上受了风连发三天高烧,引起重症肺炎。
后来她落下病根,身子也格外弱。也是因为心有愧疚,公公才一直对婆婆疼爱有加,从不舍得让她闻油烟干家务,对她百般包容。
可这样一来,老太太更加看她不爽,处处针对她,两个人斗了好多年。
姜曼有点不解,看您每次都输啊,这样不是更助长她气焰?
没想到,曹蔚云竟然笑起来。她说,嗨,让着她点呗,一家人嘛打断骨头连着筋呢,看在老张份上,我也得善待他妈。你公公对我是真的好,他心里是有一杆秤的。男人嘛就要学会明辨是非,还得会疼老婆,我这大半辈子跟他过,值了。
说着,曹蔚云盯牢呆站一旁的张肖。姜曼也瞅一眼,虽然他在极力掩饰,但她看得出他的尴尬和汗颜。
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