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心灵申饬了我,教诲了我。你的心灵也申饬过你,教诲过你。因为你我本是相相互似的。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差异,除了我谈论着我,在我的话语中有一点争辩;你掩饰着你,在你的隐匿中有一种美德。
我的心灵申饬我,它教我热爱人们所憎恶的事物,真诚看待人们所敌视的人。它向我阐发:爱并非爱者身上的利益,而是被爱者身上的利益。在心灵申饬我之前,爱在我这里不外是两根临近的立柱间一条被拉紧的细线,但是此刻爱已酿成一个始即终、终即始的光轮,它环抱着每一个存在着的事物;它逐步地扩大,以包罗每一个即将呈现的事物。
我的心灵申饬我,它教我去看被形式、色彩外表讳饰了的美,去仔细审视人们认为丑的对象,直到它变为在我认为是美的对象。在心灵申饬我之前,我所看到的美不外是烟雾间颤动的火焰。但是此刻,烟雾消失了,我看到的只是燃烧着的对象。
我的心灵申饬我,它教我去倾听并非唇舌和喉咙发出的声音。在心灵申饬我之前,我的听觉痴钝,只听到喧闹和召唤。但是此刻,我能倾听沉寂,听到它的合唱队正唱着年华的颂歌和太空的歌咏诗,宣示着隐幽的机密。
我的心灵申饬我,它教我从榨不出汁,盛不进杯、拿不住手、碰不着唇的对象中取饮。在心灵申饬我之前,我的焦渴是我倾尽溪涧和贮池中的水浇熄的灰堆上的一粒火星。但是此刻,我的思慕已变为我的杯盏,我的焦渴已变为我的饮料,我的孤傲已变为我的微醉。我不喝,也毫不再喝了。但在这永不熄灭的燃烧中却有永不用失的快乐。
我的心灵申饬我,它教我去触摸并未成形和结晶的对象,让我知道可触知的就是半公道的,我们正在捕获的正是部门我们想要的。在我的心灵申饬我之前,我冷时满意于热,热时满意于冷,温和时满意于冷热中的一种。但是此刻,我捕获的触觉已经分手,已酿成薄雾,穿过一切显现的存在,以便和隐幽的存在相团结。
我的心灵申饬我,它教我去闻并非香草和香炉发出的芳香。在心灵申饬我之前,每当我欲闻馨香时,只能求助于园丁、香水瓶或香炉。但是此刻,我嗅到的是不感染和不挥发的馨香,我胸中充溢的是没颠末这个世界任何一座花圃,也没被此日空的任何一股氛围运载的清新的气息。
我的心灵申饬我,它教我在未知和危险呼叫时答复:“我来了!”在心灵申饬我之前,我只在熟悉的声音呼叫时才起立,只在我踏遍走熟的阶梯上行走。但是此刻,已知已酿成我奔向未知的坐骑,平易已酿成我攀缘险峰的路线。
我的心灵申饬我,它教我不要用本身的语言——“昨天曾经”、“来日诰日将会”——去权衡时间。在心灵申饬我之前,我觉得“已往”不外是一段逝而不返的时间,“将来”则是一个我毫不行能到达的时代。但是此刻,我分明白,面前的一瞬间有全部的时间,包罗时间中被等候的、被成绩的和被证实的一切。
我的心灵申饬我,它教我不要用我的语言——“在这里”、“在哪里”、“在更远的处所”——去限定空间。在心灵申饬我之前,我立于地球的某一处时,便觉得本身远离了所有其他处所。但是此刻我已大白,我落脚的处所包罗一切处所,我所跋涉的每一段路程,是所有的途程。
我的心灵申饬我,它教我在周围住民酣睡时熬夜,在他们清醒时入睡。在心灵申饬我之前,我在本身的睡榻上看不到他们的梦,他们在他们的困盹中也寻不到我的梦。但是此刻,我只是在他们顾盼着我时才展翅飞舞于我的梦中,他们只是在我为他们得到自由而兴奋时才翱翔于他们的梦中。
我的心灵申饬我,它教我不要因一个赞颂而自得,不要因一个责难而忧伤。在心灵申饬我之前,我一直猜疑本身劳动的代价和等第,直到时日为它们派来一位褒扬者或毁谤者。但是此刻,我已大白,树木春天着花夏天功效并不企盼赞扬,秋天落叶冬天凋敝并不畏惧责难。
我的心灵申饬我,它教我大白并向我证实:我并不比草泽贫贱者高,也不比强霸伟岸者低。在心灵申饬我之前,我曾觉得人分为两类:一类是我恻隐或藐视的弱者,一类是我跟随或叛逆的强者。但是此刻我已分明,我是由人类构成一个集团的对象构成的一个个别,我的身分就是他们的身分,我的蕴涵就是他们的蕴涵,我的希冀就是他们的希翼,我的方针就是他们的方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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