油渣街那条老巷子,破破烂烂如同废弃的绿色火车筒子,低矮的门面,潮湿的青石板路,杂乱无章的店铺,林林总总的招牌,店外支楞着的各色蓬布,或者太阳伞,仿佛洞庭鱼码头早晨的渔船,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腥臭味。
雨荷松骨按摩屋,在巷口的位置。
老技师阮雨荷是这家按摩屋的老板娘,也是唯一的按摩技师。她的按摩间,只有一张床,在昏暗的里间。客人来了,阮雨荷关掩店门,蹑到里间,插上门栓,为客人服务。
整个油渣巷,都知道雨荷按摩屋是个卖春的所在,老板娘阮雨荷,是个老妓女。
这街巷附近几乎所有的男人,都光顾过雨荷按摩屋的生意。拉三轮车的,基建工地的农民工,菜市场的小贩,做屋顶防水的河南人,开货车卖哈密瓜的新疆佬……
阮雨荷老了,四十岁出头,胸前两乳干瘪得像两枚核桃,头发枯萎,尽管染成了黄色,仿佛秋天的茅草,没有任何生气。她穿着灯笼裤,才得以掩住下坠的屁股和高耸的胯骨。
生意越来越差,光顾她的男人们都不会再有回头。
他们说,雨荷按摩屋里只有一蔸老腌菜,咸得发苦发涩,吃一回就厌了。
现在是秋天。
没有生意的时候,老技师阮雨荷也得打开店门,她化着浓妆,眉毛纹成两条柳叶,脸上涂了腮红,嘴唇画成紫色,在灯光下,斑驳得如庙里脱了油彩的菩萨。
阮雨荷木然地坐着,久了,双腿发麻。她看远处升起的太阳,透过树叶洒在石板路上的光晕。还是觉得很冷。
她点燃一枝香烟,深吸一口,两股淡蓝的烟雾从鼻孔里窜出来。阮雨荷挪了挪凳子,将自己放进斑斓的阳光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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