妈妈走后,小姨似乎丢失了面部表情。
看谁都冷若冰霜,见谁都不搭理。
唯独对我和哥哥不一样,不管我们做了什么,她都不会责备一句。
我们每天爬天够地,晚上脏得跟泥猴一样,小姨耐心的给我们洗头洗脚洗衣服。
她用自己打工赚的钱,给我们买书、零食、玩具。
在乡下,父亲下落不明,妈妈跳河自尽,这样的身世难免被人歧视嘲笑。
别人嘲笑自己,小姨永远都当听不见,可她见不得我和哥哥受一丁点委屈。
别人家的孩子欺负我们,她找上门去,质问:“自己的孩子不管,那就别怪我管起来没轻没重。”
有一次,村里的胖婶不服气小姨的护犊子,抬手就想打她耳光,结果,瘦小的小姨拿起一边的铁锹,把她打得满街跑。
横的怕不要命的。
小姨一战成名,连带着我们,成了全村的“不敢惹”。
小姨就这样用双手,沉默地撑起这个家。
用乡亲的话说“老隋家二丫头,给个男劳力都不换”。
是的,儿时印象里,小姨不仅干起活来像男人,后来连她走路的姿势、看人的眼神都带着阳刚之气。
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,姥姥姥爷不止一次托人给她物色人家。
但小姨坚决不肯相亲。
无论是姥姥哀求,还是姥爷威逼,她就一句话:“这个家要是容不下我,我就带小强和小凤出去单过。”
小强是我哥,小凤是我。
小姨不说,姥姥姥爷也知道,那么多年,小姨性情大变,就是背负着姐姐离世的内疚。
他们不止一次想卸下小姨心头的包袱,但只要提一下我妈的名字,小姨马上头也不回地走开。
每年妈妈忌日那天,全家人去上坟时,小姨却从不参与。
她躲的远远的,晚上回来时眼睛都会肿成桃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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