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家本来就穷,这一场火,更是雪上加霜。
我妈身体受到了伤害,精神也受到了打击,说话颠三倒四的,有点不太正常了。
和我们合拼铺子的商户要我们赔钱。
可上门讨债的时候,看我们家的惨状,又是摇头,又是叹气。走的时候,还塞给我50块钱,他说,小姑娘,以后有得你苦咧。
我低着头,默默掉眼泪。
那个时候,同学之间特别热心。
我们班为我捐了款。还有两个同学自告奋勇,周末来我家帮忙。
一个是我们班长,另一个就是赵小杏。
我当时真的很感动。
我性格很弱,不爱说话,在班里就是那种透明人。平时独来独往,没什么朋友。没想到家里出事,有这么多人伸手帮我。
班长包了力气活,换煤气罐,倒脏水,还帮我补习功课。
赵小杏帮我照顾妈妈,打扫屋子。
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感激他们,因为家里一无所有。
班长性格风趣幽默。他说,说得好像我们要什么似的,咱们都是无产阶级,懂伐?
班长家里也穷,爸妈是回沪知青,连工作都没有。
赵小杏比我们好不了多少。父母双下岗。她舅舅以前在食品厂,后来自己搞了个做糖果的厂子,她爸妈都入了伙,创业初期光出力气,还挣不到钱。
就这样,我们三个“无产”少年,成了朋友。
那段时间,我一放学就往家赶。因为担心我妈。
她身上的伤基本痊愈了。但精神状态很差,不能上班,生活全靠亲友接济,和政府给的一点补助。
我妈天天哭,时常发脾气,总说当初应该拉住爸爸。
我心里特别担心她会想不开。
赵小杏知道我难,经常来陪我,还陪我妈聊天。
他爸妈时不时就从厂里拿原料回来。有时是细细的糖粉,有时是大块的没加工过的巧克力。赵小杏会拿一些分给我。
我会拿小锅子加一点糖,熬成热巧克力。
冷冷的冬夜,我和妈妈一起分享难得的美味。
赵小杏说,巧克力会愉悦心情。我想,也许是吧。
慢慢地,我妈终于接受了爸爸已经走了的事实。
人也有了精神,街道的阿姨还热心地帮忙找了工作。
那时,已经是97年春天了。
万物复苏,路边的白玉兰,开出清丽的花。
曾经我和赵小杏说,等我妈好起来,我非大哭一场不可!
可事实上,没有那个契机。
时间如水,不知不觉,就回到了从前。我妈辛勤劳累,挣着微薄的工资,我每天穿过老旧的弄堂,依旧做着学校里的小透明。
只是我的生活里,少了一个爱我的爸爸,多了两个知心的朋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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