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二月的第一个周日,是我们约好见家长的日子。这一天,凯柠身穿与我同品牌的情侣衫,开着他的辉腾来接我。他说,松儿我为你准备了一点东西,你拿给奶奶可好。
我笑,凯柠你真好,可是我不需要。我准备了礼物呢,你看。
我从包里掏出来的是一副耳环,素圈的黄金,大品牌的做工真是棒,简单中透出大气。这耳环是我精挑细选的,首饰里也只有耳环可以做到少花钱还不掉价。
就算这样,也花掉我两个月的生活费。我的心在滴血,但理智告诉我,不久的将来我很可能会百倍千倍地回来。
毫不意外,凯柠的眼中露出惊喜。他已经完全被我搞定了,剩下来的只有那个叫秦一贞的老太太。
我说,有点。这是真话。从凯柠给我的科普里,我对那个秦一贞有了初步了解。从凯柠爷爷那时候,秦一贞就协助老公创办了毛纺厂,后来专注做床品。到凯柠爸爸时代,毛纺厂变成位氏家纺,生意曾十分红火。这里面离不开秦一贞的扶持。
可惜的是,凯柠爸妈不幸遭遇高速车祸。十岁的凯柠失去双亲。我承认,听到这里时,我对凯柠有些感同身受——都是童年不幸的孩子。
但是,这同情也就一瞬间。即使不幸也各不相同不是吗,凯柠是没了爸妈,可他却是富裕家庭里的孤儿。而我,比孤儿惨得多。
后面位氏家纺遭受重创,期间又遭遇合作伙伴背叛,公司内部出了很多问题。凯柠家的企业很快缩水,用凯柠的话说,又变回一间小破厂,现在大环境也不好,也就苟延残喘吧。
凯柠歉意地问我,松儿,你不会嫌弃我给不了你阔太太的生活吧。
我拍他一下,讲什么话,怎么会?我心里也在说,怎么会,我又没想嫁你,我只不过想弄笔钱,然后消失。瘦死的骆驼比马大,就算位家衰落也足够了。
凯柠谈起奶奶,一脸崇拜。他说,现在都是奶奶在做主,他给她老人家打下手。
车子驶进厂门。我能感觉到心在怦怦跳,手心也开始出汗。尽管我自信可以应对大多数场面,但真要见秦一贞,心脏还是忍不住跳得急起来。
凯柠嘴里,那是天底下最慈祥的奶奶。但我清楚,商海中翻滚的女人,承受丧子丧媳之痛,还撑得起一间工厂,怎会是寻常妇人?
凯柠为我打开车门,我打量四周,南区厂房里有机器轰鸣声传来。凯柠和奶奶住的,是办公区顶头的套间,条件没我想象的好。我想,做实业也蛮苦,很多时候需要以厂为家。
面对着面,我们彼此打量。说实话,看见秦一贞我有点失望,她站在那里,背有些驼,穿着很家常的毛线罩衫。我不知道我给她的第一印象是什么,我只看到她的笑在看见我的一瞬间,从眼睛漫溢出来,布满脸庞。
奶奶好,我是松儿。我瞬间回归淡定,大方地朝她打招呼。
哎,好,好。松儿是吧,名字真好听。秦一贞看起来比我激动。我松一口气,也许她并没有想象中难对付,看来是我先入为主了。
秦一贞像所有第一次见孙媳妇的祖母一样,笑眯眯地说话,笑眯眯地问候对方家长,借此获取家庭信息。我把早就准备好的答案,乖巧地不露痕迹地说出来。秦一贞笑得更慈祥了,系上围裙去旁边的小厨房做饭。
这次见面,比我想象的还愉快。离开的时候,秦一贞拉着我的手,再三约好下周末一定再来玩。她说家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,女孩子的青春气,真是好闻,整个屋子都变香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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