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岁那年,别的孩子都背着书包上了小学,我却只能领着弟弟,从村子东头晃到西头,受尽白眼和嘲笑。
同龄的孩子骂我是野种,骂弟弟是傻子。
那时候我,本该是一个孩子最天真浪漫的年纪,我却觉得死也比继续这么活着好。
垂头丧气的我回到家,意外的发现许久未见的舅舅和一个陌生男人,男的一直打量着我,眼神复杂,继父杵在墙角,身边还放着一个酒瓶子。
从舅舅和继续的交谈中,我终于知道了娘变疯的原因和我的身世。
原来,当年娘和同村的几个女孩一起去南方的鞋厂打工,认识了同在鞋厂工作的父亲,那时候疯娘才二十岁,皮肤白净,有着好看的大眼睛,眼神清澈明亮。
初次恋爱的两个人很快就偷尝了禁果,但当父亲领着娘回家的时候,却遭到了家人的反对。
父亲是本地人,父亲的母亲坚决不同意他娶一个不知底细的外乡女人,要强的娘一气之下,同父亲分手回来老家。
回到老家的娘并不知道自己怀了孩子,等到发现的时候,却怎么也舍不得打掉。
三十年前,未婚先孕让姥姥家在整个村子蒙羞,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和明着暗着的轻视的眼神打垮了要强的娘,她的精神开始一点点出现问题。
已经出现精神问题的娘,怀着我,嫁给了继父。
而父亲,在娘赌气离开后,也在家里的安排下结了婚,妻子因为宫外孕大出血,切除了子宫。
直到今年,父亲偶然从当年一起在鞋厂打工的娘的同乡那里,知道了我的存在。
原以为不可能再有孩子的父亲,说服了继母,赶来东北想把我接走。
父亲给了继父两万块钱,走的时候给我穿着崭新的衣裤和鞋袜。
车子刚刚驶出村子,一直没见人影儿的娘却疯了一样追着车子跑了起来。
嘴里声嘶力竭的喊着“小宝、小宝”。
我趴在车子的后面,看见娘摔倒在泥坑里,散乱的头发看不清面容,车子越开越远,娘的身影彻底不见了。
跟父亲回到南方之后,他们给我取了李轶这个名字。继母因为不再能生育,对我不好也不坏。
我也终于像别的小孩那样,背起书包上了小学。
南方的天气,雨水很多,四季潮湿,我努力学习方言,努力适应这里的生活。
我还是话很少,有时候他们喊我“李轶”的时候,我很恍惚,再没有人会像娘一样喊我“小宝、小宝”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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