终于熬到要放假了。
我用“熬”字,绝非矫情,而是恰如其分地表述心情。
你要知道,这半年多,我的日子有点不太好过。
先是伴随我多年的子宫腺肌症,在服用中药西药不见好转后,到了不得不治的地步。
又是打针又是带环又是服用激素药物,不仅搞得我整个人胖了10多斤,体重达到当年怀孕生娃时的巅峰,而且还让我在激素水平不稳的情况下,连续多天陷入焦虑失眠中,患上轻微抑郁症。
幸好我略懂心理学,进行了多方位的自我调节和自我安慰,才不至于夜夜流泪到天明。
子宫还没有好利索,眼睛又出了问题。
因为长久看电脑看手机写文章,我患上了角膜炎,眼睑像烂了一样不忍直视。
每天起床后,看到镜子里眼睛通红、眼神迷离的自己,我都一阵心绞痛:
虽然是单眼皮女生,从未拥有过双瞳剪水的大眼睛,但如今我这眼睛又小又红,还是非常影响我出门接送孩子时的颜值的。
角膜炎反反复复一个多月不见好转。
每天写完稿子,我最大的隐忧不再是阅读量多少,读者会不会骂我。
而是第二天睁开眼,我会不会瞎了——一个瞎女人将是男人和孩子的累赘。
我才41岁,我不想成为任何人的累赘,我素来都是很骄傲的。
内服外敷后,角膜炎总算控制住了,腰椎病又犯了。
平常走路吃饭睡觉还好,但只要屁股挨着椅子,坐在电脑前开始码字,腰椎就开始条件反射般地造反——从左侧腰部到右侧大腿再到右脚脚跟,凉疼凉疼的。
那感觉,就像光着大腿,站在雪地里跳芭蕾一般酸爽清凉。
为了缓解腰椎和下肢不适,我眉头一皱,心生一计:
买个笔记本电脑的升降架,光着脚丫子站在瑜伽垫上,保持走正步的军训站姿,以此来完成每天的工作量。
同时,我给手机设置了闹钟,每隔30—40分钟就扭扭腰部和屁股,做做扩胸运动和伸腿运动。
由于身体僵硬,姿势诡异,我边做运动边念念有词(生怕忘了接下来要写的稿子,嘴里嘟囔着接下来的思路),以至于我家儿子怀疑我得了精神分裂症,吓得喊他爹回来:
“爸爸,我觉得我妈可能疯了,但我又没有充分的证据。”
腰椎还没有好,颈椎又来凑热闹。
某天晚上我散步归来,突然头晕得厉害,只觉得天旋地转,房倒楼塌,世界为我倾倒。
我必须躺下来,闭着眼睛,才不至于流浪地球。
在一阵翻江倒海的呕吐后,我握着我家男人的手,声音颤抖地问:“我的小命,还能保住吗?”
他坐在我身边,摸了摸我的脉搏说:“老婆,我掐指一算,你至少还能骂我60年。”
后,被确诊为颈椎压迫神经,导致的脑供血不足。
我问医生,脑供血不足会有怎样严重的后果?
戴着眼镜、看起来有点帅的男医生,微微一笑说:“小脑萎缩,行动迟缓,摇摇摆摆,犹如企鹅。”
我当场惊呼“不好”。
忘掉痛苦的、悲伤的往事也就算了,如果连美好的、缠绵的往事也忘了,我认为这是非常不划算的一笔交易。
要知道,平凡如我者,此生也暗恋过很多男生,至今我都还没有机会向他们表白。
如果某天,我和他们中的某位,在大街上相遇。
因为遗忘和痴呆,走路摇摇晃晃、早就忘了前情旧爱的我,又如何向那个朝思暮想的男人,深情款款地念出那烂熟于心的经典台词:
“那时候,你还很年轻,人人都说你帅。
现在,我是特意来告诉你,对我来说,我觉得现在你,比年轻的时候更帅。
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,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容颜。”
所以,为了多年后,白发苍苍的我,昏昏欲睡地坐在公园的长椅上,还能认出少年时暗恋的对象,我站在秋日的阳光里,逐渐确定了这个残酷的事实:
中年男女,可以无性,但不能有病。
因为你一睁开,周围都是要依靠你的人,你却没有可以依靠的人。
人到中年,犹如一台需要大修的机器,需要慢下来,需要去检修。
所谓爱护自己,便是体察身体的异样和疼痛,不讳疾忌医,不自己吓自己,有病去医院,勇敢去面对,及时去治疗。
同时,在黄叶如蝶般飞舞的某个午后,我坐在橘子金黄、玻璃辉煌的阳台上,用遒劲有力的刘氏书法,在笔记本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这样的宏伟计划:
第一,每天至少快走6公里。
锻炼下肢力量,柔化紧绷上肢。
锻炼过程中,背诵乘法口诀和唐诗三百首,以防老年痴呆提前造访。
第二,和手机电脑保持距离。
不工作的时候不要和它们亲近,工作的时候也不能和它们太亲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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