项伟丽是个白嫩的女人,微微的胖,皮肤白得像刚刚做出来的豆腐,胸部好大,好像随时要挣破了衣服跳出来的样子,有一次,小糜半夜起来上厕所,走到院子里,看见干爹干娘屋的窗帘没拉,干娘坐在炕上,依着被垛,两手举得高高的,像电影里投降的鬼子,毛衣被干爹掀了上去,蒙在头上,干爹像个孩子似的埋在干娘胸前。霎那间,小糜就觉得全身的血都流不动了,站在那儿,呆呆的,一动也不敢动。后来,院子里的狗大概发现小糜了,哼了一声,干爹扭头往窗外看了一眼,就看见了影绰在灯影里的小糜,也一愣,就冲她笑了一下,拉上了窗帘。
小糜几乎是哆哆嗦嗦地上完了厕所回屋,合上眼,却怎么也睡不着,满眼都是她从窗外看到的一幕。
凌晨三点多,隐约的,就听干爹干娘起来做豆腐了,莫名的,小糜就有点怕,倒不是怕谁会把她怎么着了,就是不敢见干爹,好像昨天夜里看到的那一幕,不是干爹干娘的不小心,而是她蓄意的不检点。
天一层一层地亮了起来,再不起床就迟到了,小糜才匆匆爬起来,脸也没洗,背上书包就跑了,一整天,心思乱乱的,老师在讲台上讲了些什么,都没听进去,快下晚自习的时候,她的不安,越发的强烈了,甚至到了坐卧不安的程度。连单芳芳都感觉到了她的不安,瞅了她一眼,说你怎么了?单芳芳很少叫她的名字,都是直接打白声,好像她的名字不值当从她嘴里喊出来。
小糜眼泪汪汪地看着她,不知该怎么说,也不知道该不该说。单芳芳给她看烦了,就说:“你干嘛要这样看着我?好像我欺负你了似的。”
小糜的眼泪就滚了下来,一下子趴在了桌子上。老师大概看见了,走过来问小糜怎么了,小糜趴在桌子上还是不说话。老师就问单芳芳怎么回事,声音里有责备,好像单芳芳真欺负小糜了似的。
单芳芳委屈得不行,说:“我也不知道,今天一天她就跟坐在钉子上似的晃来晃去,把我弄得都没法好好听课。”
老师就又敲了敲桌沿,说:“小糜,到底怎么回事?你再不说我就把你家长叫来了啊。”
小糜就怕了,她什么也不想跟娘说,怕娘觉得她才这么小呢,就看了那么多不该看的,就像她才十三岁呢,胸就长那么高,娘也替她羞着呢,所以在挪胸罩扣子的时候,挪得比她想要挪的尺寸还大。
小糜擦了擦眼泪,说:“我肚子疼。”
老师愣了一下,问:“吃坏肚子了?”小糜小声说没有。老师说那怎么会肚子疼?单芳芳突然用含了多多内容的眼神看了她一会,笑着问小糜:“是不是你大姨妈来了?”小糜忙摇头,说:“没有,我娘没有姊妹。”老师突然就笑得跟爆炸似的,转身走了,单芳芳也笑,前仰后合的,把小糜笑得晕头晕脑的,不明白自己说的这话好笑在哪儿,她怔怔地看着把眼泪都笑出来了的单芳芳,脸憋得通红,要发火了的样子。单芳芳笑够了,才满脸同情地告诉她:“我说的那个姨妈,不是你娘的姊妹。”
小糜忍了气问:“那是什么?”
单芳芳又要笑,但忍住了,小声说:“就是月经。”见小糜瞠目结舌的满脸不解,就又解释了一句:“城里人都管月经叫大姨妈。”单芳芳一直觉得自己是城里人,因为她姥姥家在县城。
小糜一阵羞愧,就更自卑了,想到底自己是乡下人啊,没见识,让人笑话,看样子,老师也一定懂得大姨妈是什么。脸,又是一红。
这么一闹,困扰了她一天一夜的烦恼就没了,甚至,因为单芳芳跟她解释了大姨妈,突然觉得她值得信任了起来,就想把自己难过了一天的真正原因告诉她,可放学铃声响了,只好恋恋不舍地收拾去书包。出了校门,心里虚虚地东张西望了一会,没见着刘海滨,绷着的心,才松弛了下来。一路踢踢打打地往回走。
|